第7章：好人。坏人
过了一下，柴扉门“吱呀”一声开了，屋里灶上的火光顿时映了出来，叔侄俩陡然见到火光都不由得精神一振，仿佛身上登时就充满了融融暖意。柴门一开，门里有个老婆婆探出半个头来，问道：
“谁呀？谁来拍门？”
老婆婆一脸的疑惑，同时脸上也带着几分的戒惧之意，可能对于突然降临的两个不速之客有些意想不到。
陈明义作揖道：“呃，老人家，是我。”
老婆婆又问：“你……你有什么事么？”
陈明义道：“哦，是这样的，我与侄儿去远方探亲，路上遇雨，不知老人家能否方便方便，让我们进屋暂避一时？”
那老婆婆听了，见陈明义长得仪表堂堂，一脸正气，且其语气真诚，不似坏人。
又看了看后面的陈浩云，见这男孩长得十分招人喜爱，只是俊俏的脸蛋被雨水淋得苍白，牙关格格直响，正在打冷战，身上的雨水滴嗒滴嗒的往下流。看到这，老人慈悲之心顿起，探手一把将小浩云拉了进去，口里哟哟叫道：
“哎哟哟，快进来快进来，看把孩子淋得，千万别冻坏了！”说着又把浩云推到灶边。
灶旁还有一个老者正在添紫烧饭，一看忙站起来让过一边，说道：“孩子，快过来烤烤火去去寒，别凉着生病了！”
那老婆婆把陈浩云拉到灶边烤火后，忙又到里屋去，找了两套干净棉布衣服出来递给陈明义道：“客官，这有两套衣服，虽是旧了点，别嫌弃，总比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好些，带孩子到屋里去换了吧，等你们衣服干了再还给我们就可以了。”
一路逃难，担惊受怕的，突然遇到这么好的人，雪中送炭也莫过如此，陈明义心中感动，说道：“老人家，这怎么好意思呢？您们能让我们进来避雨已是万分感激了，怎么还好……”
话没说完，老婆婆己将两套衣服塞到他手里，道：“嗨，客气个啥？不就两件破衣服吗？走时再脱下还我不就行了么？”
一旁的老大爷也道：“出门在外的，谁不遇到点事情？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在外面就要靠朋友老乡互相帮衬才行的嘛。”
陈明义听他说得有理，况且包袱里的衣服也湿了，同时也怕陈浩云年幼冻出毛病来，所以也就听从了二位老人的劝告，对老人家千恩万谢了，才带领侄儿进里屋换了衣服再出来烤火。
等到雨水稍小时，已近黄昏，在聊天时得知，前边并无客店，两位老人已把饭菜做好，盛情邀请陈明义叔侄一起用饭，并说天色己晚，今晚也在这住了吧。
两人推辞一番，知道这种情况也只好与二老同吃同住，只等明日走时再给些银两作为酬谢了。
饭后又闲聊了一会，各自说了些自己家乡的风土人情，老人问起二人叫啥名字何去何往时，陈明义也不敢说实话，也怕被官府知道了二老受到拖累，只得随便捏了两个假名，也不敢说去峨眉山，只说去成都探亲。
同时也得知老大爷名叫周得生，人称周老爷子，那老婆婆是他老伴，人称周婆婆。聊了个把时辰，天已太黑，农家人睡觉得早，老婆婆给陈明义两人安排好了宿处后，也就各自安歇了。
睡到半夜时，陈明义仿佛觉得有人在身边滚来滚去，还伴随着阵阵微弱的呻吟声，懼然一惊，不觉醒来，问道：“云儿，你怎么啦？”
只听陈浩云似在强忍疼痛说道：“叔……叔，我……我肚子……疼得厉害！”
陈明义闻言伸手摸他额头，只觉似摸烙铁般滚烫滚烫的，不禁吓了一跳，忙翻身下床，摸出火具点着松明一看，只见小浩云双手捂着肚子，绻缩着身子在床上翻来滾去，他额头的汗水似豆粒般涔涔流出，把大片的被角和枕头都打湿了！
陈明义大惊，急问道：“云儿，你肚子怎么疼的？”
陈浩云呻吟道：“我也……不……不知道，哎哟……我睡着睡着，就……就觉得……肚子疼，后来越来越疼……哎哟…”
陈明义心中好生难受，生怕侄儿有什么三长两短，又如何对得起陈祖寿夫妻二人的重托？沉吟了一会，说道：“可能是多日奔波劳累，今日又淋大雨，着凉发烧感冒了，可是这三更半夜的，去哪里找大夫看病呢！”
心中虽然万分着急，在这荒僻农家，却也无法可想，只得将被子全都裹在侄儿身上，又紧紧抱着他，给他增加温度，以驱寒凉。
叔侄二人这一折腾，早把住在隔壁的周老爷子与他老伴也给惊醒了，两位老人家也是热心肠的人，虽是三更半夜却都起床过来问候。
问明情况后，二老也都说是感冒发烧了，周老爷子忙把自己盖的被子抱来给陈浩云盖了，周婆婆又去煮了一碗姜汤来，叫趁热喝了下去，才稍为好点，二位老人这才又去睡了。
可是，刚过没多久，陈浩云又闹腾起来，反反复复，直折腾到天亮，喝了好几次姜汤，仍不见多转，反而更显严重了，陈明义不由得慌了手脚！
天刚一亮，两位老人也知道这叔侄俩要急着去看病，也不挽留，反而早早做好了饭叫他二人食用，周婆婆更是勤快，早把他叔侄淋湿的衣服用火烤干了。
这种时候，陈明义也不客气了，草草吃过了饭把衣服换了还给老人，问明了去找大夫的路径，又硬塞了十两银子给老婆婆，谢了他们的留宿款待之恩后，便带着陈浩云上路了。
听得周得生老人指点说，从这屋后山道上去，往前走七八里，就有条官道直通洛阳城，到了城里就不怕没有大夫了。
陈浩云肚痛如绞自是不能一人乘马，山道崎岖难行也坐不了两个人，陈明义只好把包袱绑在一匹马上，让陈浩云坐另一匹，自己则步行看护着他，以免侄儿摔下马来。
正如周得生老人所言，在弯曲的山道上走了约有七八里，便上了一条大而平坦的官道，陈明义这才跳上了马，坐在马后搂着陈浩云，策马扬鞭一路驰行。
走了约有五六十里，便到了洛阳城。若在平日本来是不敢进城的，但现在陈浩云病体甚重，再者一路上也没人认出来，所以为了看病只好冒一次险了。
这洛阳城位于河南的西部，素有九朝古都之美誉，是以相当繁华。
陈明义叔侄二人进了城内，向路人打听了大夫看病处所在，不一会找到了一间“和兴全药店”，刚到门口就急不可待的冲里面喊道：“大夫，大夫，这孩子病了，快来帮看看！”
话音刚落，一名大夫闻声从里面走了出来，帮忙把陈浩云抱进屋里放在卧床上，问明了得病的经过，并把了把脉，便道：
“不碍事的，不过是淋雨着凉，偶感风寒而已，这种病来得猛去得也快，我开几副药煲给他吃了就没事了。”
说完到药柜里面抓药，抓好了交给陈明义两包，道：“你侄儿病体甚重，这两包你拿去明天后天各煲一包给他服用，还有一副你们爷俩稍待一会，我拿去厨房叫家人马上煲了给他吃，这样好得快些。”
陈明义万分感激的道：“如此有劳大夫，谢谢您了。”
那大夫道：“哎，这算什么？医者仁心，不过举手之劳而己，稍待一会呀。”那大夫说完，转身到后面厨房去了。
等了一会，没见那大夫出来，陈明义看看自己双手双脚，只觉浑身都是泥巴，因走泥路时弄得脏兮兮的，便想到厨房里去找点水来洗一下，见大夫没出来，又怕惊动大夫的家人，于是便轻手轻脚向里走去，还没到厨房门口，便听到那大夫说道：
“嗯，怪不得这男孩有些眼熟，原来他与悬赏通缉的白衣少年有几分相似，唔……莫非他就是打死严嵩孙子的那个少年？”
陈明义听到这里，心里格登一下，心说坏了，让这眼尖的大夫看病时给认出来了！正想拔脚就走，却又听得那大夫接着说道：“夫人，你在这煲药，煲好了拿出去给那男孩吃。记住，要稳住他们，我从后门出去找官老爷报案。若真是那个杀人的少年，咱就发大财了，哈哈……”
陈明义听到这里赶紧蹑手蹑脚退了出来，拿了两包药抱起陈浩云，出了门跳上马就向城外飞驰而去。
这里先别说陈明义叔侄二人逃往何处？且说那个大夫贪功领赏心切，嘱咐完他夫人后，便悄悄从厨房后门溜了出去，心里怀着发财美梦，双脚奔跑如风，屁颠屁颠地向官府衙门跑去。刚到半路时，恰有两个官差骑着马迎面而来，忙上前拦住，气喘吁吁的道：“两位官差大哥，我有要事禀报！”
那两个差官正在街上巡逻，闻声低头一看，问道：“赵大夫，看你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有什么事呀？莫非你药店起火要找人去救火吗？”
原来这个眼尖又贪财的大夫姓赵，只听他道：“两位官差大哥，敝人处有一桩富贵，有一大堆金银，特来与两位分享！”
那两位官差还以为他开玩笑呢，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赵大夫是有名的铁公鸡，而且此人极为奸诈狡猾，所以听他说有大堆金银与他们分享，都不信他，一名官差撇嘴道：
“赵大夫，你别来哄我们哥俩了，有大堆金银你还不藏着掖着，还会来与我们分享？哼，鬼才信你！”
见人家不信他，赵大夫急得一蹦一蹦的，跳脚叫道：“唉呀，两位大哥，赵某虽爱财，却又哪里敢哄骗你们？我跟你们说，刚才我店里来了个大人带着个男孩来看病，发现那男孩与那个悬赏通缉的少年有几分相似，说不准就是打死严嵩孙子的那人逃到这来的。”
说着急忙要走，两名官差看他不似说笑，也怕大好发财机会白白溜走，一提缰绳，催马扬鞭径奔药店而去，把个贪财的赵大夫急得在后面大呼小叫：
“喂，怎么不等我就走了？难不成你们想独吞赏银么？”但人家哪里理他？早已拍马走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