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得得,如风飞驰,由于上下颠簸,摇来晃去,两个人的肌肤不停摩擦接触,一对少年男女,正是情窦初开时,在肌肤相触中如沐春风,如受电击,两人如饮甘酩,醺醺然都有些醉了……
如此行了几天,已进入贵州境内。这日走到一山岗处,前面是一片杏林。快要进入林中之时,忽听得有人断喝道:
“呀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欲从此处过,留下买路财,牙迸半个不字,你来看哪,管杀不管埋!”
乍闻暴喝,黄丽丽吓了一跳,忙勒马道:“云哥,咱们遇上土匪了,前边有人拦路劫财呢!”
静云安慰道:“丽丽,别怕,有我呢。”说着,抬起头来,从丽丽背后向前看去。
只见前面数丈外石道中站着一名汉子,那汉子穿着一身粗布裤褂,一手拿剑一手拿着根铁棒,一张黑不溜秋的花脸,脸上还有些红通通的,活似猴屁股。
静云一看,心口一热,差点叫出声来:“呀!这不是杨先党杨师兄吗?”
刚想跳下马去与他相认,忽又转念一想:“杨师兄怎么干起这种勾当来,在此拦路抢劫呢?且不管他,先耍耍他再说。”
静云想到这,便轻声道:“丽丽,不用怕,这人是我的师兄,叫杨先党,跟我最是要好,他这人最爱开玩笑。你先别过去,好久不见,我要先跟他开开玩笑再与他相认。”
说罢,悄无声息地拍出一掌,右侧林中顿时起了一阵风,刮得杏树杂草哗哗直响,林中鸟儿扑扑乱飞。
杨先党听见声响,甚是纳闷,摸了摸后脑勺,自言自语道:“妈巴羔子,可怪咧,平白无故的怎的起风?其他地方又没有?可真邪乎!”
这傻蛋想了一会,突地“妈呀”一声,蹦了起来,叫道:“不好!云从龙风从虎,肯定是有老虎,快跑吧我,不然老虎跳出来,把我杨先党这么好的人才咔嚓一口吃了,岂不可惜?”说完,掉头就向林子另一头跑去。
呵,这小子,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好人才还用得着拦路抢劫当土匪吗?
黄丽丽听了甚觉好笑,静云却趁此时机,飞身掠入右侧杏林,躲到林中密草深处,脱下新衣服,把那身破烂衣服拿出来穿上,再系上虎皮,脸上擦上污泥,弄乱头发。
杨先党屁颠屁颠跑了一阵,想了想,觉着不对头,又返了回来,一拍脑壳,喃喃自语道:“不对,不可能有老虎的,若有老虎,不早就跳出来把我吃了吗?都说人吓人,吓死人,哈哈,自己吓自己,也会吓得不轻的哦!”
杨先党自说自话回到原来的地方,见林中杂草丛里有异常动静,不禁好奇,看了看马背上的黄丽丽一眼,心说人家女孩子都不怕,我一个大男人如此胆小岂不叫人笑话?他本也是个胆大包天之人,只是老虎实在大凶猛了,哪能不怕呢?
当下拍了拍胸膛,手拿铁棒,拨开杂草树枝,探头探脑地向林中异动处寻去。
忽然,眼前一花,只见一个花纹斑驳的动物正在前面晃动,而且这“动物”还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杨先党揉了揉眼,仔细看时,这一次看得真切了,确实有一只毛茸茸的老虎趴在草丛之中!
虽然只是看到“老虎”的身子,没看到头和尾,但,这也把杨先党吓得不轻,“妈呀”一声蹦了起来,抹头就跑。
说时迟,那时快,那“老虎”嗷地吼了一声,挟着狂风呼地向他扑来。
杨先党吓得魂飞魄散,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这也管不了啦,逃命要紧,尽管浑身打着哆嗦,双腿如扭秧歌,似喝醉了酒般,还是挣扎着一脚高一脚低,歪歪斜斜地向下跑去,经过黄丽丽身边时,还不忙叫了一声:
“姑娘,有老虎,快跑!”喊着,急急如丧家之犬,匆匆似漏网之鱼,怆惶逃去。
杨先党刚跑出十多步远,那“老虎”又是一声吼叫,一窜而起,呼地向他扑了过去。看到此番场景,直把旁观的黄丽丽惹得笑声不绝,而杨先党却是没命的奔逃!
杨先党正自跑着,那“老虎”己呼地从他头顶纵了过去,这还不算,那“老虎”还在他背上拍了一下,更把本已胆战心惊的傻蛋吓得不轻,一颗心差点从嗓子眼蹦了出来,腿一软,竟然一下子趴倒在地上,两眼一闭,心说:
“这下完喽,老虎挡道,我还跑得了吗?给老虎咔嚓咔嚓几下啃进肚子里,明儿再出来时,就变成一堆老虎粪便了!哎,想我杨先党一世英雄,到头来却成了老虎粪便,真是可惜呀。”
正自想着可惜,忽又想道:“噢?我既是英雄,怎么会怕了老虎?武松不也是打虎英雄吗?怎么不打一只来玩玩呢?说不定我成了打虎英雄后,清音阁那个女尼会对我刮目相看,从峨眉山跑来一闪一闪地盯着我看呢!哈,那多不好意思。不过……我喜欢。”
想到武松打虎,想到女尼姑那双明亮的眼睛似在看着他,杨先党一下热血沸腾起来,不由豪气勃发,勇敢地睁开双眼,正想来个杨先党打虎,好扬名千古。
这一看,不禁气得半死,面前哪有老虎?只见一个腰系虎皮的怪人站在五尺开外,那人蓬头垢面,嘴眼歪斜的,一张黄不溜秋的脸还沾着泥土,正乐呵呵地瞅着他笑呢!
呵,可把杨先党气得,一下就从地上蹦了起来,二话不说,抄起铁棒就朝那人头顶劈了下去,心说你敢耍我?看我不一棒打死你!
说奇怪,那人可也真怪,铁棒打头他不跳,见棒打到哪了他才一扭闪过,打到头他就扭头,打到腰他便扭腰,打到脚他就扭脚,一棍下来他一共扭了三扭,每次都是堪堪避过,可就是打他不着!
嘿,怪哉!
杨先党可气坏了,伸手一指那人道:“哎,我说丑八怪,你干嘛扭来扭去的?一下跳开不就得了吗?你这样东扭头西扭屁股的,不是存心气我吗?”
那人怪眼一翻,喝道:“你管我扭多少扭?反正我扭开了你砸不着就行了呗!呀哈,就只准你打人劈人,就不许别人扭一下了?”
杨先党吼道:“不是不许你闪躲,你可以跳开呀,干嘛扭来扭去的?我看不习惯,看着别扭!”
那人道:“我管你习惯不习惯,反正我扭开你打不着我就行了。嘻嘻,我扭我扭我就扭,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放个屁,一扭二扭气死你!”
那人边说边扭,扭着扭着还真的放出个屁来。
此时,杨先党亦觉出这怪人似是存心来找碴的,喝道:“喂,我说你是哪来的野小子?干嘛躲到里面装神弄鬼的扮老虎吓人?你什么时候进去的?我在这里半天了怎么没看见你?”
那人用嘴向黄丽丽一呶,道:“我是跟她一起来的呀,谁装神弄鬼了?人家内急进去方便不行呀?我早就看见你了,谁叫你眼里只有美女?当然看不见我了。”
“那里面怎么会刮起一阵风来?”杨先党又问。
“谁知道哇?我到得里面刚解开裤头,就放了一个屁出来,莫不成是我放的屁太大了,刮起了风来?”那人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丝毫不象开玩笑。
杨先党乜斜了那人一眼,说道:“哟呵呵,你可真是逮着骆驼不吹牛呀,想不到你这小子吹牛比我还厉害,吹得乌丢乌丢的,牛儿都满天飞了,放个屁也能刮起风来?鬼才信你!”
说到这,一拍脑壳,却又喃喃自语道:“可能是凑巧来了一阵怪风吧。”
那怪人也不理他,转身就想走开,杨先党陡然喝道:“站住!还没让你走呢,你怎么自己就走了?”
那怪人正是静云假扮来戏耍杨先党的,静云道:“哈,你这人也真是怪了,脚在我身上,我想停就停,喜欢走就走呗,你还管得着吗?”
杨先党一下让静云给噎得半死,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过了一会,才呐呐说道:“唔,反正……反正,我还没让你走,你就不能走,知道我在这里干什么的吗?”
静云道:“不知道,哦,对了,好象是在这里打老虎的吧?”
静云此话,明明是说来讽刺他的。一块老虎皮都把他吓成这样子了,还打虎呢。
杨先党一听,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一红,嗫嚅道:“我……我是在这里剪径的,剪径是什么意思懂吗?就是拦路抢劫的!”
说此一顿,又补充道:“不过我这个人很好说,你们银子再多,我也只要百把两就行了。要是你们只有一百两,我只要一半,也就是五十两就行了。你看我这人够公平公道的了吧?哈哈!”
这傻小子说完,深为自己的“公平公道”得意,咧开大嘴,嘿嘿地傻笑起来。
黄丽丽在一旁听见,也不禁暗暗好笑,心说拦路抢劫当大盗还说自己公道,天下间哪来这样的道理?不过,总算还是有些公道的,因为他要抢的银子不多,只要一半,这不能不说是个怪匪怪盗了。
静云听了问道:“要是我只有五十两呢?”
杨先党道:“那我只要二十五两就可以了,你一半哪我一半,公公平平,两不吃亏,不是皆大欢喜吗?哈哈!”
静云撇嘴道:“你都抢了人家的银子了,还说两不吃亏呢,你当然不吃亏了,可是我吃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