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夜过三更后,静云换上夜行衣,辞别师父师叔,展开绝顶轻功,从窗口飘身而出,蹬枝踏叶,无声无息,一闪而没,向峨眉山上如飞掠去。
方翔陶静等人目睹到如此超凡入圣的轻功身法,尽皆看得目瞪口呆,心说这是我们的小师弟吗?身法那么快,都成神仙了!
静云抄近路,不多一会便到了峨眉半山腰上的碧霞宫。
盛会召开在即,虽然此时山间路上加添了不少人守路,戒备森严,但静云身穿黑衣,在黑夜中本就不易发现,加之熟悉道路,身法轻灵,迅愈飘风般,从守路之人身边一闪而过竟然无声无息,所以一路上安然无事,顺利抵达碧霞宫。
到了碧霞宫后,静云隐身于古松之巅,向下观看。其时夜已深,大部分人都已安歇,时火早灭,只有碧霞宫待客厅尚有灯火闪烁。
静云一飞数丈,如一叶树叶,轻轻落在房檐上,双脚勾住檐口,使了个“珍珠倒卷帘”的招式,从檐口倒挂下来,自窗户上角向屋内望去。
此时厅里共有三人,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无情恶道侯霸天高大威猛的身形。一个白衣白袍的白衣道人也相当惹眼,这人是峨眉山九老洞的白袍道人,道号叫无惧,也是无为道长的师弟。
此人性情古怪,为人处事介于亦正亦邪之间,与无为无悔关系一般,倒是与无情侯霸天更合得来。还有一人,正是前日傍晚与无悔道长打斗之人,现为京城锦衣卫副统领的邵泰。
屋内三人说话声音不大,显然也担心有夜行人来偷听,静云目力耳力皆远超常人,却又又怎瞒得过他?
静云神凝一线,竖耳倾听,只听侯霸天向白袍道人无惧问道:“师弟,后天便是中秋节了,届时天下英雄会聚,你负责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静云一听,暗想:“侯霸天深夜不睡,还在想着后天比武之事,他武功盖世,手下又有那么多高手,还有什么事值得他如此操心呢?他交待无惧师叔什么事?莫非为了接待天下武人而操心?他也会关心别人吗?”
静云正想着,却听无惧道人答道:“二师兄但请放心,您交待的事都己备齐。呃……只是师兄,小弟总觉着如此行事,有些不妥,怎么说都是成千上万条人命呀!只须一点火星,引燃炸药,蓬的一声,无数生命顷刻间就将灰飞烟灭,化为乌有,这……这未免大残忍了吧?”这个无惧道人早年时游历江湖,曾学得炸药之法,故此侯霸天命他在峨眉金顶安装了炸药,以备不时之需。
静云听得懼然惊骇,心说怎么又是人命又是炸药的?莫非侯霸天要炸死参加比武大会的人?
正想着时,只听侯霸天又道:“师弟,你大仁慈了,人生于世,若要有所作为,想要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来,就必须不择手段,甚至牺牲一些人,这是历史的必然代价!”
侯霸天侃侃而谈,口气一转,又道:“况且这也是有所准备,未必就真的要炸人。只要我夺得盟主大位,众人臣服的话,我也不会炸死他们的,只要听话,我还要用他们呢,又怎会杀他们呢?”
静云听在耳里,在惊骇的同时,更为侯霸天的残酷无情所激愤,若不是为了顾全大局,真想下去一掌毙了他!
无惧道长还想说什么,邵泰也开口劝道:“无惧道兄,掌门人说得没错,人生于世应有所作为,别庸庸碌碌地老死于林泉,任由蚁蛀虫啃。男子汉处事更应应机而作,当机立断,怎能似那些女子婆婆妈妈犹犹疑疑的呢?”
无惧老道听了他二人的话,叹了一声,道:“好吧,就听你们的。但是师兄,你说话也要算数,只要你打败那些挑战者,天下武人愿尊你为武林盟主,可不许再炸死他们了呀,不然小弟可真是罪孽深重,死后非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不可呢!”
无情恶道哈哈笑道:“你就放心吧,师兄我绝不会食言的。呀,对了师弟,你的法号不是叫‘无惧“吗?应无惧无怕才对,怎也怕那十八层地狱了?哈哈哈!”
无惧脸上一红,嗫嚅道:‘二师兄,让您见笑了,人哪能真的无所畏惧呢?”
说到这,话锋一转,又说:“师兄,最近好象听说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神秘的少年,常穿虎皮烂衫或白色衣衫,武功甚是厉害,据说连远林师徒都败于其手,铩羽而归呢,也不知这个怪人是何来历?师兄,看来此人来意不善,不可不防哪。”
邵泰也道:“是呀,我这几天也常听说有个奇怪少年,武功高得邪乎,掌门人,须有所提防才好。”
听了邵泰与无惧道人的话,侯霸天哈哈笑道:“哈哈哈,这个你们不必担心,谅他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一个无名小卒,不值一提呀!”
静云听到这,知道他们说的是自己,这些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须赶紧回去告诉师父关于炸药之事,好让大家想出应付之策,以免天下武林英豪无辜伤亡。
意念及此,静云翻身上了屋顶,纵身向古松上飞去,一不小心踩到一根手指大的枯枝,“啪”的踩断掉下地来。声虽不甚响,但侯霸天是何等样人?立时警觉树上有异,当下暴喝一声,破窗飞出屋外,冲着树上喝道:“何方朋友深夜驾临?请下来一叙!”
静云心说不好,居然让大恶人侯霸天发现了。其实静云倒也不是怕他们,而是怕惊动敌人,有了防备,想要解除炸药就难了。静云心说本想过两天再会斗于你,现既然被你发现,今晚且先大战一场,正要飞身落地。
忽又想道:“自己身着黑衣,深夜之中离得又远,他们未必分辨得出是人还是其他什么动物来,我何不扮猴儿迷惑他们呢?”
刚想至此,侯霸天见无人答应,劈手从墙上硬生生抓下一块砖来,双掌一搓,那块坚硬的青砖竟被他搓成无数碎块,接着大手一扬,劲疾如箭,直向树上黑影射去。
静云听得风声劲急,不敢轻视,学着猴儿的样子,“吱吱”叫着,抓着松枝身子连荡,向着远处古树荡去,不一刻,便消逝于茫茫夜色之中。
侯霸天哈哈笑道:“原来是一只顽猴深夜不睡,到处闲逛来着,倒让我虚惊一场。不过,我也吓了顽猴一把,如此说来,我与猴儿也算打成平手哇,哈哈。”
邵泰与无惧也跟着哈哈大笑,笑了一阵,又进屋继续议事去了。因峨眉山上猴子既多又大胆顽皮,静云装得又象,所以他们也不再怀疑有人偷听。
静云假扮猴儿得脱,心里还暗自感谢舍身崖底那个调皮可爱的金丝猴儿呢,不然非让精明强悍的侯霸天识破,定要大打一场方能得以脱身了。
静云奔驰如风,从碧霞宫星丸电射的向山下飞泻下去,不多一会便回到那武师家中。无为无悔等人正在等待,一见静云回来,忙问夜探峨眉可否发现有何异状?静云便把侯霸天命无惧师叔安装炸药之事说了。
众人一听,尽皆大惊失色,无为道长脸色凝重,缓缓道:“若如此,则天下武人危矣!”
杨先党更是跳起脚来骂道:“死无情侯霸天,好不毒辣,人家赢了他要炸死人家,输了不听他的话,他也要炸死人家,这么说我们都是要死定的喽。我看不如我们现在就上去杀了他,要死也让他先死!”
方翔挪揄道:“哟,想不到杨师兄两年没见,武功突飞猛进哪,竟然敢去杀侯霸天了呢,可真了不起呀!”
杨先党给他说得脸上一红,辨解道:“嘿嘿,要杀他我可还没那个本事,我是说我们大家一起上,必定能杀了他。”
无悔道长喝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们两个还在此胡吵什么?真是不识轻重,再说大吵大嚷若让侯霸天的人听到岂不要糟?”方翔与杨先党见师叔喝骂,吓得一吐舌头,不敢再胡说八道了。
无为道:“据云儿说来,无惧师弟似乎也不赞成埋设炸药,只是可能迫于压力,不得己而为之罢了。既如此,我们明晚也夜上峨眉,找到无惧,向他说明厉害,让他销毁炸药,这样才能挽救数千条鲜活的生命呀。”
无悔点头道:“唔,看来也只好这样了,大家先去歇了吧,有事明天再商量。不过云儿,你白天还是尽量少出去露面,先保持神秘,到后天上台比武时再露出你的本来面目,以收奇效。”
静云答应了一声,向师父师叔请了晚安,才与梁满等师兄去休息了。那绿衣少女白天在峨眉山脚下遇到了她的同伴,自与她们去了。
到了第二日晚上,三更一过,无为道长带着师弟无侮与静云,三人直往峨眉山九老洞进发。
这三人都是当世顶尖高手,峨眉山上虽然岗哨重重,但在这三人面前,却是形同虚设,毫无用处,所以一路顺利的抵达峨眉九老洞。
到了九老洞无惧老道所居道房外,三人飘然落地,悄立于庭院当中。张眼一看,只见内里一灯如豆,从窗口望进,一个盘膝打坐的模糊人影跃入眼帘。
三人默站片刻,无为道长轻咳一声,就听内里有人惊讶地问道:“敢问门外的,可是大师兄么?”
无为轻声应道:“然也,师弟,正是愚兄到了。”
不一会,就听“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个白衣道袍的人走了出来。静云一看,正是白袍道人无惧师叔。
无惧道长打量了三人一眼,却不邀进屋,只冷冷的道:“哦,原来是大师兄与无悔师弟来了,听说师兄自卸下掌门之位后,便云游天下去了,好不快乐逍遥哇。怎地又突然回来,光临小弟陋居呢?”
无为道长拱手笑道:“哈哈,愚兄深夜贸然前来,多有打扰,师弟是否因此怪罪,连门都不让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