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帮主的打狗棍,朱翕然黯然神伤,又觉刚才过于失礼,跨前两步向邵泰躬身施礼道:“方才草民一时鲁莽,冲撞了统领大人,现向邵统领及三位大人道歉,还望各位大人莫怪贫丐失礼为幸。”
邵泰见他如此,心中甚喜,浓眉一轩,装模作样的摆手道:“好说好说,朱堂主,不必介怀于心,所谓不知者无罪,邵某与三位兄弟不怪你就是。”那三名锦衣卫高手也说不怪,叫他莫要耿耿于怀。
虽然邵泰四人不怪他冲撞之罪,但朱翕然心中疑问未解,接着又问:“草民心感各位大人宽宥之德,但老乞丐心中尚有疑问未解,不知可否向各位大人讨教几个问题?”
邵泰脸色渐趋和缓,说道:“朱堂主,有什么问题,就请问吧。”
朱翕然也不客气,问道:“请问邵大人,您们四位是在哪里遇见燕老帮主的?我们帮主又是如何受害?他老人家在托付绿竹宝杖给您的时候,可有什么遗言留下要传给我丐帮弟子么?”
问到这,双膝向下一跪大声道:“各位大人,老乞丐这几个问题关系我丐帮生死兴衰,务请一定答复!”说完竟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站起。
群丐也跟着跪下,齐呼:“务请大人容复!”也磕了三个头,方才起身。
听到这些问题,邵泰脸色转呈愤怒歉然神情,只见他抬头望天,唉了一声,不答反问:“各位可曾听说南阳劫镖之事?”
一名小乞丐趋前说道:“邵大人,我们是听说过有这事,那批镖银据说是刘槐农给严嵩做寿礼的,没想到半道上让人给劫了。至于劫镖的人与过程,有多种传说,有说是跛足烟王赵昆鹤带人去劫的;也有人说是伏牛五鬼劫的,更有人说是押镖的镖师们自导自演的闹剧,联合赵昆鹤与陈浩云,半道上将镖银拉回去,悄悄的分发给南阳受灾的穷苦人家了,也不知是真是假,世上真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咋没砸我头上呢?天降横财,砸晕了我也高兴,反正不死就行!”
小乞丐后面这句话可真逗人,逗得群丐哈哈大笑,连一直装作表情严肃的邵泰四人也不禁莞尔而笑。
那名小乞丐待笑声略停,又道:“据我得知,关于劫镖之事,还有一种传说,说是邵大人你们四位也有份参与,只不过……”
小乞丐一句话没说完,早挨了一记耳光,抬头看时,只见胡大权瞪眼骂道:“咄!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胡说八道!邵大人身为锦衣卫统领,干的是捕捉江洋大盗的事情,怎么可能变成劫匪了呢?再说严老丞相是邵大人的干爹,天下哪有干儿子抢劫老干爹寿礼之事?呀?”
胡大权骂得声嘶力竭,一边骂一边打了小乞丐几个耳光,打得小乞丐脸肿牙落,直待邵泰“好心”劝解才停了手。
胡大权又有话说了,对那小乞丐喝道:“你看看,你看看,你冤枉了卲大人,邵大人还为你说情,如此宽仁博爱光明磊落之人,怎么可能是劫匪呢?那都是陈浩云与赵昆鹤他们贼喊捉贼,栽脏害人的鬼把戏,以后切不可再有半句胡言,否则帮规处治!”胡大权一通喝骂,骇得小乞丐一边自打耳光一边向邵泰道歉,请求宽恕。
邵泰自是“大人有大量”,挥手叫小乞丐不用担心,自己不怪他就是,随后昂首向天,长叹了一声,似是喃喃自语,又象是说给别人听,只见他道:
“唉!世间事有时真的好复杂,变幻莫测,使人难辨真伪。原本一件简单的事情,经过多人的传说,会离事情的真相愈来愈远,甚至本末倒置,混淆视听。做好人的受诬陷,反遭恶报。倒让作恶之人得到好报,甚或成了英雄,可悲呀可悲,试问天理何在?试问天理何在?”
他这一番话愈说得激昂愤慨,最后竟仰天长呼,好象他真的被人诬陷一样,其实恰恰是他邵泰诬陷别人!
很快,邵泰又从“被诬陷的悲愤”中解脱出来,潇洒的道:“呃,各位,虽然敝人暂时被小人栽赃污蔑,但邵某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做人但求无愧于心,何须理他大多?”
胡大权挺会拍马屁,与邵泰合演双簧戏,见状趁势帮腔道:“哈哈,统领大人说得是,何须理那无耻小人?邵大人办事得力,又得皇上青睐,相爷倚重,要办的大事多着呢,不必为小人伤心的。”
另两名识趣长老与不知情的丐儿也跟着附和,皆颂统领量大,与小人呕气不值得。
这时,邵泰忽打了个哈哈,轻拍自己额角笑道:“看我,把话题越扯越远了,朱堂主的问题我还没回答呢。呃,为什么刚才我要提起劫镖之事呢?是这样的,只因贵帮帮主也与那次劫镖事件的人物发生牵涉。”
丐帮众人一听他们的帮主也与劫镖事件有关,除了胡大权数人外,齐皆大惊,几百人不约而同的问道:“啊?什么?我们帮主也去劫镖?不会吧?”
也难怪他们这么惊诧,燕苍龙向以行侠仗义为先,若他反而做起拦路抢劫的勾当来,做了劫匪,与一向作为反差太大了,怎不令众丐惊骇错愕呢?
邵泰与那三名锦衣卫高手闻声大笑,那个叫黄公石的嘴角含笑道:“各位,邵副统领是说你们帮主与劫镖人物有牵涉,并未说他去劫镖。”
众丐闻听哦了一声,齐齐放下悬着的心。平日里这些锦衣卫的大爷们大都眼高于天,一副高高在上的狂傲神情,对看不顺眼的丐儿更是非打即骂,哪似今天这样与他们和颜悦色的说笑?这让丐儿们倍感心舒,颇有受宠若惊的窃喜神色。
邵泰向那名叫辛冬纯的锦衣卫一点头,辛冬纯会意,知道要他配合,演双簧戏欺骗众丐,便接着邵泰的话说道:
“话说那日我们听得线报,听说有一批重镖由河南南阳押到京城来。本来嘛,货主托镖,自有镖局的镖师们打理,哪干我们的事?但是因我们获知内情,据说这批镖银非同寻常,是刘槐农进奉给严老大人作为大寿贺礼的。各位想想,这镖银是送给严老丞相的,严老丞相与咱们邵统领是什么关系?”
一名丐儿道:“还有什么关系?自然是父与子的关系了,邵统领拜严嵩为干爹,这事有几人不知?”
辛冬纯击掌叫道:“着呀,正是如此。呃,刘槐农与邵副统领都是严老相爷的干儿子,因此他二人也是义兄义弟的关。各位想想,既然获知镖银是义兄孝敬给干爹的,而现今盗匪猖獗,邵统领哪有置之不管的道理?于是带着我们暗中保护。”
说此一顿又道:“不过,因料想不到劫镖之人有那么大的来头,我们也没有召集多些人手,以至……唉,说来惭愧,竟让扮作劫匪的陈浩云与赵昆鹤打得我们大败而逃,险些丧了性命,现今想来仍心有余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