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霍平似乎没有任何情绪地自然说出了准备送自己回扬州的打算,鲍菁华一时有点哑然,她从小就享受过了所有的理所当然的特权,但从这几日或者更久之前的遭遇看,除去了“昭荣县主”这个荣耀之后,她的麻烦就接踵而至,所谓的云泥之别也是如此吧。
所幸这一路上还有韩琦一直护着她,但她同时也知道,韩琦之所以那么舍生忘死地保护自己刚开始可不是出于什么肝胆相照的情谊了,所以当韩琦不能一路相随的时候,其实心中无比恐慌,霍平一脸平常地告诉了自己那些决定的时候,担起保护自己的责任的时候,这才让她如释重负。
虽然扬州这个地方一直都是她身不由己的去处,可是,这个承诺让她知道自己一直都不会孤单。
“你们也是江南人士吗?”鲍菁华突然想起了之前他们三个的闲聊,在这个大家都忧心忡忡的时刻,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你们也可以顺路回去看看喽!”
“去去去,说这个作甚?晦气!”没想到,许久不说话的邢老二反而反应非常大,狠狠地抽了一个鞭子,老牛没有什么反应,倒是把鲍菁华吓得够呛,只能有点无措地看向相对平和的霍平。
“我们都是江南人不假,可是我们这么亡命天涯地出来,哪里还会有什么家可回的!”霍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若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谁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参加什么红巾军呢?”
“你莫要跟这个朝廷的贵女说这个事情,她如何能知道我们这些人日子的艰辛?”邢老二冷冷地哼了一声,“他们蒙人对我们汉人胡作非为惯了,这等家破人亡的惨事在他们这些人种又算得了什么呢?可能还是他们的人间乐事呢!”说着眼睛斜着看向鲍菁华,对于要护送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县主回江南这件事,邢老二心里其实是不情愿的,只是觉得也算顺路,也懒得去反驳而已,现在听到了这话,不满一下子都迸发出来,说话也就渐渐不客气起来。
鲍菁华无心一嘴的发问却没有料到这两个人有这么大的反应,长期以来处于高位的她根本就不会那么低位人的什么想法,但目前的形势之下,她不知道能说出什么来宽慰面前的两个人,只能退回到车厢里缄默不语。
一行三人都没什么话,只是这牛车不管人是多么焦灼地抽着鞭子还是慢慢吞吞地往前走,气氛再次变得尴尬起来,也不知道行了多久,韩琦他们还并没有赶上来,三个人心中更加焦急,但面子上谁也都不露出来,也只能僵持着互相不理睬。
“得了,你也不要跟邢老二那么计较,他本来就直来直去的人……”三个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在一个临时的驿站停住,鲍菁华不愿意下车折腾,只一味在车躲懒,心中只是还在记挂着韩琦。
邢老二他们倒是没心没肺地,给牛喂了点草料,又买了一点吃食,霍平还拿着送到了车上,从车窗里面送了进去,看着鲍菁华一脸不乐,耐心地劝慰。
“那倒没有,是我唐突了!”鲍菁华还在沉浸在对韩琦他们的担心中,猛然听到了霍平这么安慰自己,心中也有一股暖流流过,接过了送过来的吃食,“你们都吃过了吗?”
“邢老二让我先给你送过来他就是这么个嘴硬心软,你跟他行处久了也就知道了!”霍平看着鲍菁华木然的样子,又道,“你也真的不用太过于担心,蓟老大素来都是有筹谋的,断断不会这么轻易地折在此地的!”
“最好如此了!”鲍菁华嘴上木然地回答,心中却是不以为然,相对于蓟唯开来说,她对韩琦反而更为信任一点,不管是能力还是人品上,这一路出生入死的经历也不是白白陪伴的。
“你以为邢老二和我为何对蓟老大那么言听计从?”霍平仿佛看出了鲍菁华的不以为然,坐在了外面的车沿上,“我知道,自从遇到韩姑娘之后,好像是她一直在保护我们,但是我们这条命却是蓟老大救的!”
“这话是不假,你别老觉得蓟老大是个大老粗,就看不起我们,说不定蓟老大真的会把韩姑娘给救回来!”邢老二把牛又牵了回来,套在车辕上,听到霍平的话,按耐不住地站出来说。
“我并没有轻慢你们的意思!”鲍菁华听到邢老二义愤填膺的话,唯恐又引起什么误会,连忙澄清,“这一路走来,“我自是更希望他们两个能够平安回来的,再说,咱们这一路风雨同舟,同甘共苦的……”
“莫扯这些没有用的,我们一介草民可是高攀不上你,反正只有一条,蓟老大既然已经吩咐了我们把你送回扬州去,你且放心,我兄弟两个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做到,至于韩姑娘能不能活着回来,这也是命数上的事,但我们也很愿意相信蓟老大,你且莫要做出这一脸丧气的表情!”邢老二看着鲍菁华的脸色慢慢变得更加难堪,也就识趣地住了嘴。
“行了,行了!你就少说一句吧!”霍平未能拦得住邢老二的话茬,着急忙慌地过来打岔,“你牛都喂好了,那就赶紧再买干粮上路吧,这下一站还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才有驿站呢!”把邢老二先给打发走。
霍平正要组织语言来宽慰鲍菁华,却见她灿然一笑,“是我太过于迂腐了,能让你们俩这么信服的人又岂是那种泛泛之辈?”
“你也是关心则乱,而且这一路上以来,确实是韩姑娘做得太好了,老是导致蓟老大英雄无用武之地啊!”霍平想起蓟老大一直在韩琦那边吃瘪的样子就忍俊不禁。但是从刚开始的相遇遭遇官兵围剿也好还是在古庙差点全军覆没也罢,这确实是一个事实。
这厢,韩琦和蓟唯开却还在原处奋然苦战。
两个人汇合起来就互相背靠背站定,蓟唯开先咬牙抵住了王瘸子的顽强攻势,趁着这个机会,韩琦又故态重萌地把那跃跃欲试的小喽啰收拾了遍。不到一刻,局势就发生了逆转,纵使王瘸子是个老江湖也在二人的合力下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吃少侠,你还在等什么?若是我这边败了,你觉得就凭你一人之力能够把他们两人杀了?若是你之前有这个能力,恐怕现在也轮不到我出现了吧!”王瘸子瞄到了还在一旁隔岸观火的池烈,只见他一脸轻松自在,丝毫没有什么想要出手相助的自觉,不由得有些恼怒,扔出了话语。
“这原本就是你们两个门派之间的事情,若是我贸贸然出手了,岂不是都伤了大家的和气,而且之前你们那么多人对付这么两个人,这么以多欺少,我再加入其中也不合适吧?”池烈这个人哪里会被这种伎俩所骗,抱着手臂不为所动。
“行了,我们崆峒派此番也只是为了给少帮主报仇,对于你们之前的恩怨并没有任何想要掺和的意思,你只要帮我除了这妖女,其余的事情,我也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地帮你,且崆峒派也会欠你一个大大的人群,何如?”王瘸子没有想到在这个节点上,池烈还能稳得住,岿然不动地站在一边,坐山观虎斗,心中不由得大急,终于说出了自己最不愿说出的条件。
“好咧,君子一言,死马难追,既然你这么有诚意地邀请我,我再不出点力也愧对我们这一路的情谊,且现在也算不得以多欺少了!”池烈笑嘻嘻地甩出了自己的佩剑,没有丝毫犹豫地杀入了战局。
“池少侠果然是好算计!”蓟唯开自然知道池烈的算计,直接对了上去,他一直以来对于池烈的印象就是公子哥,精于算计,但是却并不认为他能吃苦耐劳地能去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只当也是个绣花枕头而已,现在形势跟之前又不一样,就算王瘸子现在已经被打得毫不招架能力,自己也是万万打不过他的,只能让韩琦去收拾,而自己还是按照原来的做法,先缠住池烈再说。
“铛!”一交上手,蓟唯开就知道自己轻敌了,自己的大拇指颤抖不已,虎口处也被震得发麻,自己手上的剑几乎都握不住,差点脱手而出。这下更是打了十二分的力气,缠斗上了。
韩琦虽然少了一旁蓟唯开的助力,但是王瘸子的锋芒之前已经完全打压下去了,还算是比较轻松,但是用余光斜看到蓟唯开一副勉力而为力不从心的样子,顿时心中一凛,马上就加快了攻击的节奏,软剑也舞得跟朵花一样,但忙中出错,这时的王瘸子早就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这种不怕死的打法倒是真的把韩琦的凛冽的攻势卸了不少,身上顿时被剑气划了不少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