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少了乐感。
或者,是少了相思。
扪心自问,他从未对他人有过和这首曲子一般的相思的。
虽然记忆淡了许多感觉。但是随着《十面埋伏》和《桑林》的学习,那种熟悉的对音乐的感觉却越来越清晰。奏起《十面埋伏》他感觉到的是一种无奈之美,而《桑林》却是一种恬淡之美。但这曲
《一剪梅》的相思意却感觉自己不够那弹奏的女子。
不够,也就不行。琴心不和谐,又如何能和鸣呢?
“相思,不似她之深……”沮明喃喃自语,忽然,心中一颤。
手下意识的摸向衣服口袋,那一方红帕置于口袋中的触感犹在。但此时沮明却少了许多相思多了许多愧疚。
自从记忆淡了以后就没有像这样刻骨铭心的相思了吧。
沮明长久出神,沮新自是感觉到了。他本想听沮明和韵的,但此时却是独自承受沉默。
“哥,你怎么了?”
沮明此刻正想的出神,哪里还听的进去。
沮新又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沮明才有了反应。
“小新,怎么了?”
沮新撇了撇嘴说:“哥,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刚才怎么回事?想的那么出神?说好的曲子呢?”
沮明叹了一口气,幽幽说到:“小新,我感觉这一曲《一剪梅》我弹不了。”
沮新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一边笑一边还说:“哥……哈哈哈……这世上……还有……哈哈哈……你不会……哈哈哈……弹……哈哈哈……的曲子?”
沮明刚才就已经有些郁结,此时听见沮新这般笑着不由得有些生气。
于是大声说道:“我是说真的。”
沮新又是楞了一次,但还是感到不敢相信的问道:“哥,你是在开玩笑吧?这世间还有你不会弹的曲子?”
沮明见他认真起来,也很有耐心的开始给他解释。
“小新,你知道琴心吗?”
“琴心?”沮新摇头表示不知道。
“琴心,是我自己的说法。任何人对一件事达到炉火纯青的时候就会产生一种感觉。而琴心就是弹琴之人对乐律的感觉。以前我听着《十面埋伏》和《桑林》时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所以可以在
听完之后顷刻弹奏出来。但是今天的这一首我却没有熟悉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是很陌生。”
沮新听着沮明的解释,才慢慢相信了沮明不会弹奏。
但是沮明就此放弃却让沮新很是不甘。
于是提议说:“哥,要不你试着弹一弹,虽然琴心不和,但不试试也是很可惜的吧。”
沮明点了点头,重新静了静心坐到了古琴面前。准备再试一次,只是不知是为了想要学会弹琴还是想要找回相思。
小心翼翼地触及琴弦,尽量调整心神,不说静如止水却也可算是平静许多。
沮新也适时地播放那曲《一剪梅》以求对沮明有些帮助。
沮明先听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波动琴弦。
但是,只弹了片刻,或者不如说连半刻都不算,他就开始处处碰壁。
于是,不得不中途停止。
沮新也连忙关了音乐,生怕会影响沮明心情。
“小新,琴心不和,无以为奏。”
沮新也皱起了眉头,但不一会儿又说道:“哥,或许是今天你状态不好,不如试试你会的曲子。”
沮明感觉可能也是这个缘由,于是又端坐起来,开始弹奏《桑林》。
霎时。熟悉的感觉自指尖传出,琴弦似动非动之际,琴音如行云流水搬倾泻出来。
翠鸟,清泉,风声,蝶舞。一时间,沮新感到仿佛置身一座幽林一般
曲毕,沮明沮新却是无言,那静谧的林中音还在环绕。
回过神来,沮新说:“哥,你这首曲子与刚才那首简直判若两人啊!”
沮明陪着笑说:“琴心和则音律动嘛。”
沮新又迫不及待地说:“哥,现在再试试《一剪梅》吧!”
沮明点了点头,手指重新上弦。
然而一试便知事实,他的琴心真的不和。
沮明瞬间神情暗淡下去。
沮新也是眉头紧皱,但就在怅然之际,一个想法却涌上脑海。
“让沮明去见一见这弹奏《一剪梅》的人”
诉衷情迷惘
茫茫月色洒雾霜,光影入寒窗。辗转入睡无眠,《一剪梅》纷扰。
愁过往,往前方,又心伤。旧思难断,新思缠绵,相逢何方?
怅然间,忽明忽亮。轻笑无端动肠。
夜,未央。繁星落眼眶。
沮明形单影只地在这里望月,但,却不知他静默了多久。
月洒清霜,教人无眠。
但,只有他明白教人无眠的还是心间的挣扎。
今朝的那一剪寒梅已经在心底入得太深太深。
只是,此刻扎根心底的不是思念,而是愧疚和心痛。
他竟将思念移驾他人。
都说世间最痛苦之事莫过于后悔,沮明此时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
再次回忆,此时心中的所有便是源于沮新提议去找那抚琴的女子之时。
“和琴一月有余,终要一睹芳容了吗?”
心猿意马,情绪难静。所有的心绪都被那首《一剪梅》吸引了。
但,只是转瞬之间却已是泪流满面了。
他竟已将红袖淡忘至此,只是他人的一两首曲子便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手不由地摸上胸口,想要平复心情,但却没想又触到了那一方红帕。
手不由地再次一颤,红帕依然,但思念却已然淡去。
取出红帕,那一行锈字竟是如此醒目:
“十里桃花为君开,静待云开迎袖来!”
此时再观这些文字,字字珠玑,心上似如万箭穿心。
同时,一个声音在他心间响起:
“记忆淡了,莫非思念也就此淡了?”
“红袖如何待你,你又如何待她?”
“一场缘,不知如何刚好遇见,莫非就要从此搁浅?”
“他日若面对红袖,你该如何?”
一瞬间,愧疚,悔恨,惋惜,心痛,怆悢……诸多情绪纷至沓来,在淬不及防之时深入骨髓。
今夜好冷,冷到天际,冷到心扉。
抬头望月,竟是再难感到相思之意,只觉那一抹月华也是异常刺眼。
低头望院,忽然觉得眼前一切也变得陌生起来。黑暗之中反复藏着千夫指在斥责着她对红袖的护士与淡忘。
恍惚间,心又是一颤。苏老的《江城子》涌上心田:“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苏老对待亡妻尚且如此,但他呢?未待见到红袖却已经淡了思念。
思及此处,内心又是一阵巨颤。不,此时此刻,连带全身上下度开始颤动起来了。
脑海中,记忆中,心间上都似噬骨之痛。
不敢再望月,不敢再望小院,不敢再望任何一物。逃也似的奔回房间去,关上房门,坐立在床上,急促的喘着气。
但是,只是稍稍平静了须臾,就又坐立不安了。
那心底的感受,当真是无计可消除。
心中很想很想对着天空说千句万句:“红袖,对不起。”但常言道:“大恩不言谢”大愧又怎能致歉?
一江春水涌上心间,顿时化作了愁海的狂澜。
再也不堪忍受了。
夜的寒,心的冷,那小小的大脑又如何容得下这般的心乱?
沮明再难清醒下去,在心田及脑海烦乱之中昏迷过去。
然而,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更何况刚才那般透彻!
在那梦中,沮明总算享受到了片刻的宁静。
起初,有一阵清水激流声粼粼作响,然后眼前慢慢清晰起来。
沮明所面对的是一条小河。
河边布满氤氲的雾气,隐约之间也可看见花草之物,但却度隐没于朦胧之中,看不真切。再观那流水,也是说不清浑浊清澈,只有那潺湲的水声传进双耳。除此之外,再无他音。
沮明就这样静立河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是在默默彳亍着。
忽然,水声变得不同了。仿佛是心上一颤,沮明不由得寻声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彼岸的那一身红衣,一把素琴,一双玉手,一道丽景。
沮明一惊,那身影竟是异常熟悉。
心中顿时难以平静起来,很想就在此时唤一声“红袖”却不能够。
他忘了这只是梦境,自己只是梦中的过客。
似乎是为了验证似的。水声潺湲处却已有清音传出。
弦音入耳,顿时化作天籁仙音。溪水同和,微风同奏。音律之间又好像有一双蝶儿翩翩,琴音之间似乎有一对伴侣缱绻。
沮明很快就沉醉其中。这虽是他从未听过的旋律,但却是异常赏心悦目。与这溪水潺湲声没有任何和谐之处。
只是,就在乐曲悠扬时却渐入阑珊,又很快的戛然而止。
眼前的场景再次发生了变化,只见一个佳人正自不知何时横驾与溪的小桥上缓步向前,移步向他。
静默的走进,走进,直达伊人与他执手相握。
沮明又是一愣,一种熟悉的感觉自指尖传来,继而到达全身各处。
此时再望那姽婳的伊人,秀发轻扬,唇间轻动,似在低语着什么。
沮明再向上望她的眼睛,但奇异的是她的衣衫,她的裙裾,她的秀发,她的纤手,她的嘴唇,甚至她的小巧的鼻梁都可以看得清楚,但却唯独看不清她的双眸。
那里,是漆黑一片。
正观赏间,沮明感觉手上微微吃痛,向下一望,原来是她握地紧了。
沮明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就感觉手上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