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泪,落在了手上。
沮明心中一紧,她,流泪了!
然而,一滴之后却已是泪如雨下。
只是,这一次,再没有泪落在了沮明的手上,因为,那一双纤手已经离开。
那些泪,清晰可见的一滴滴落在了地上。
沮明心中一痛,想要伸手去握,但却怎么也动不了。
然而,就在他满生遗憾之时,伊人的手却再次回归了。
但是这次,落在手上的却不再是一滴泪,而是千滴万滴。而她的头却摇个不停。
然后,她的纤手再一次离开了沮明的手。
接着,又握紧。
然后,第三次分开。
沮明还在等待她再次执手相握,但却没能如愿。
因为,下一刻,伊人已经开始缓步后退了。
不,也不全是后退。
因为,她在后退之时却也在向前迈步。
但,后退两步却只前进一步。
她,还是要离开。只是,不舍离开罢了。
沮明不记得她到底这样走了多长时间,他只记住了她的泪,血泪。
在她后退着离开的路上,已是殷红一片。
沮明想要喊,沮明想要伸手挽留。但,此处的他仿佛成了石头,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目送着她离去,看着她退着走过刚刚来时跨过的小桥,归为无迹。
“红袖!”
他忽然大声呼喊,所有的梦境便因此消散。
挣开眼睛,却是什么都不复存在了。
此时已是天明,但心情却更加黯然。
梦中的他如一个过客,只能看着画面一幅一幅变幻,什么都做不了。现在,他什么都可以做了,他可以伸手挽留,他可以放声呼喊,但红袖却不在眼前。
这已是他自三国时期回到这里后第三次梦到红袖了,但却没有一次可以看清红袖的容颜。
那一双眼睛,一直隐藏在虚幻中。
出神之际,房门发出一声轻响。
“哥/伯亮哥哥!”
两声呼喊齐齐入耳,拉回了沮明的神游。
“哥/伯亮哥哥,你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话中的着急之情溢于言表。
沮明调整调整神情,说道:“没事,做了个噩梦而已。”
沮新看见沮明手中握着那一方红帕,便问道:“哥,是梦到红袖姐了吗?”
沮明心头一震,心中低语:“红袖姐!”
“哦不,应该是红袖大嫂。”
沮明心中又是一震,方才梦境中伊人梨花带雨的样子愈发清晰起来。
吕玲绮乘势提议道:“他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没想到伯亮哥哥这么思念红袖姐姐,那我们赶快出发吧!”
沮明一时没明白“出发”的含义,问道:“出发,去哪儿?”
沮新忽地笑了。说:“哥,你一心只想着红袖大嫂,该不会忘了今天我们要出发寻找那曲《一剪梅》的主人来找回你的感觉好恢复记忆吧?”
“不”沮明几乎没做思索的就想说“不去了”但又猛地怔住。然后心上忽地明悟。
虽然沮明没有说完整,但沮新却已经明白了沮明的意思。于是说道:“哥,为什么不去了?”
沮明连忙说:“去啊!怎么不去?我们马上出发。”
沮明转变太快,沮新和吕玲绮一时没反应过来,但也就是微微楞了一下而已。
很快,他们便欢呼雀跃起来。
沮明也是重新露出了笑容。
很快,沮新和吕玲绮走出房间去收拾东西了。
沮明也收拾了一些物品,最后,他将那把古琴也带上了。
一切收拾完毕后,沮明打开窗门,望向蔚蓝的苍穹。
“远方那《一剪梅》的琴友,是沮明亵渎了。是沮明仓促了。我读懂了你琴音中刻骨铭心的相思,却又生了无端的想法。”
一场梦,一次肝肠寸断,让他明白了此生所系只是红袖,只是红袖。
心中开阔了,一首小词便自然涌上脑海:
“丑奴儿仿幸词作
昨日不知相思意,对月寒心,对月寒心,几多迷惘几多醒。
今朝识得相思意,望路怀人,望路怀人,半是牵挂半是空。”
“红袖,等我。”
“堪破天涯千万里,不负相思不负君!”
十里长亭,五里短亭。一片悠然,三分闲情。
杨柳枝摇,十里桃花香。一曲清扬,古韵流畅。
一场别离,却是另一场相逢。
一辆飞驰的列车,三个刚刚登车的离人。
在车笛轰鸣声中,沮明,沮新,吕玲绮开始了他们本想远方的行程。
沮明将其他物品搁在一旁,只将那把古琴留在了自己手中。
那千年前的事情吕玲绮都和他提过,无数个日子里,是琴音铸就了他和红袖的点点温馨
家乡的轮廓渐渐淡出了视野,但不论是沮明还是沮新都没有看见杨柳依依,都无太多的离情别绪。
若非要说什么留恋,那便只有沮新留给家乡的一个回眸而望的眼神而已。
待视野中终于变得陌生之后已是一个小时之后,沮明很是谨慎小心的将古琴摆正。
“哥,这么快就跃跃欲试了?”
沮明没理沮新,认真理了理心神,准备轻弹。
手上琴弦,正要起调,却听见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沮明大哥,总是弹那两首,今天不如试试其他曲子。”
沮明闻言一望,却没想沮新已经先他一步开口了。
“藟儿,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段藟,但是往日和沮新难舍难弃的她今天却没对沮新言语。
沮新顿时尴尬起来,但段藟却将他视作空气,没有理他,径直走到了沮明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那个位置没有靠窗,原来是空着两个,但此时段藟一坐,里面靠窗的位子空了下来。
沮新顿时没了位置。他只好先暂时站着了。
段藟也不管他,反而对沮明说:“沮明大哥,今日先别演奏《桑林》和《十面埋伏》了吧!”
沮明先看了一眼沮新,段藟也看见了,但却是目不斜视。
沮明也不好再说什么,但也没有太多担忧。因为他笃定,段藟和沮新此生非死不相弃。
于是沮明也很自然地忽视了沮新,应对段藟的问题。
“小藟,可是我不会其他的曲子啊。”
段藟拿出手机说:“不试试怎么知道?或许你所失去的琴心会通过不同往日的曲子而被找回呢。”
吕玲绮也忙着应和:“对啊对啊,伯亮哥哥,试试新的曲子,说不定会召回感觉。”
沮明也觉得有理,又想这段藟有如此提议,一定有所准备,于是问她;“小藟,今天我先弹什么呢?”
段藟也不直接回答,而是将手机拿了出来,玉指连点,然后将手机置于桌上。
沮明也不耽误,迅速地将琴置好,准备弹奏。
段藟适时地点开了音乐,婉转的旋律传入耳边,一下子流入了心里。
沮明先是静听这准备弹奏,但转眼间却渐渐着迷了。
铭刻于心间的是那一句“千年之后的你会在哪里?”
但,听得入神之时,这曲《星月神话》却已到了尽头。
沮明静静的听完了最后一点余音,然后又再次播放。
只是,这一次,他终于动了手指,拨动了琴弦。
第一次,难免有些不尽人意,但值得庆幸的是,沮明控制的很好,他人没有听到,只有沮新段藟吕玲绮听见。
他们也没有说话,静静等待沮明弹奏着。
中途,段藟轻手轻脚地拨动了沮新的手。
沮新因刚才段藟的冷落格外关注她的动作,所以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自臂上传来的轻柔之感。
“好了,过来坐吧!”段藟轻声说道,同时也给沮新让开了位置。
沮新有些欣喜有些忐忑地坐到了段藟旁边。
段藟看他的样子不由地轻笑一声。待沮新坐到她的旁边才低声耳语说:“对不起,刚才不该那样对你的。可是一想到你这次出行没有叫我,我就忍不住的有些失落和难受。”
沮新心中一愣,有些微疼。但却没说对不起,他知道她不想听这三个字。
他说的是:“嗯,以后不会了。”
段藟也“嗯”了一声,然后再没说什么,他们静静的享受着沮明越变越好的弦音。
一切如旧,那远方的目标也越来越近
在列车行驶一天之后,在第二天的中午,沮明,沮新,段藟,吕玲绮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
午饭早已在列车上吃过,所以沮新看了看手机再次确定之后就开始寻找去往他们目的地的汽车。
汽车在这城市中辗转几次,然后就沿着道路走上了他们此行的方向。
只见在列车行驶时,城市中的灯红酒绿越来越少,而乡间田野之路却越来越多。
吕玲绮一路上问题不断,沮明,沮新,段藟轮流给她做耐心的解释。
一行人在吕玲绮的“十万个为什么”陪伴下倒也是没有感到无聊的到达了目的地。
只是,到达之后,已是傍晚黄昏。
但,即便是黄昏,即便刚才在车上略微地看见了这里的景色,此时身临其境也让沮明他们大吃一惊。
只见这里树木丛生,百花争艳。其间又点缀着古朴古香的道路,水池,以及,最不可能出现的亭台楼阁。
再次一望,又是吃惊不已。
只见,那些道路之上,五里一短亭,十里一长亭。
远处,隐约可见树林遍布,落红点缀。
有湖,中有双鲤踊跃。
有鸟,放出天籁之音。
有墙,上布诗画书卷。
有
这里,像极了一个古人所住之地。
一行人又是良久的望着,这古色古香的仙境魅力无穷。
在这无限向往的观望和向往中,时光悄然流过,不堪人们的兴致。
但即便时光逝去,众人却也不愿移开留在此处的目光。他们,依旧在留恋,依旧在等待记忆将它化作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