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有位娘娘来巧娘处看孩子,孩子抱一番便由奶娘去喂奶了。巧娘便请娘娘在偏厅用茶,洛芳菲作陪。
就在这时,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过来了,她的手上还捧了个精致的小盒子。
胡芸放下茶杯问:“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母后有什么吩咐?”
那宫女便道:“昨日内务府给皇后娘娘送来了雪锦,皇后娘娘如此素雅的颜色不适合她,倒是太子妃娘娘您皮肤白皙,穿上一定玉肌生香。”说着,宫女便打开了小盒子,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件雪锦白梅长琚裙。
旁边的娘娘不禁赞叹起来:“哟,这雪锦宫里倒是年年都会进贡,做成这样华美的衣服本宫倒是第一次见,太子妃啊,你看看皇后娘娘对你留了多少心思,生生把人嫉妒死!”
此话一出,胡芸自然很高兴,一边谦虚地回答,一边笑意满满。可是洛芳菲却如鱼骨在喉。
皇后既然想到给杨巧娘送衣服,就不该忽略自己,衬上娘娘刚才的话,越发弄得自己没有分量。
胡芸也似乎想到了这一点,笑着对洛芳菲道:“芳菲,你的皮肤也很白皙,我素来不喜打扮穿衣的,不如你拿去穿吧?”
洛芳菲看了胡芸一眼,鼻子里冷哼一声:“算了,我从来不要别人施舍的东西。”
胡芸一副热脸贴了冷心肠。
一旁的娘娘帮着胡芸说话:“你啊,心肠好却失了规矩,既然是皇后娘娘特意送来给你的,你又怎么能送给别人呢?这不是对皇后娘娘的不敬吗?要是日后皇后娘娘问起来你如何作答?”
几个问句倒给了胡芸一个台阶下。
“是这样吗?”胡芸稍稍羞红了脸,示意自己的宫女把衣服收进去。宫女立刻会意,接过皇后身边宫女手上的盒子,自顾走进别屋收好。
胡芸又笑着送走了皇后的贴身婢女,那位娘娘也觉无趣和胡芸告辞了。瞬时屋子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胡芸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有小虫子在咬,就好像以前的腿脚发麻,总觉得点点的麻意贯通了全身,让胡芸浑身不适。
胡芸飘散着眼神故意不去看洛芳菲,好让自己舒服一点。
“姐姐为何不看我?要是不想看见妹妹,姐姐说就是了,何必做个假面具!”
胡芸心里的忍耐快要打到极限,怒气慢慢窜上了心头,但还是努力平静着说:“我没有不想看见你,只不过下次你能不能不要打掉别人的好意,还要讽刺别人一番,难道你爹就没有教过你带人之道吗?尚书千金?”
洛芳菲冷笑起来:“待人之道?想必姐姐比妹妹懂得多吧,你瞧你多风生水起啊!不过妹妹我还是好心提醒姐姐一句,日后哪一天要是姐姐没有了皇长孙,恐怕就不会像现今那么得意了。换言之,不过是孩子带给你的好运气!”
洛芳菲一提孩子,自然触到了胡芸这个母亲的底线。胡芸一气之下,一个巴掌打在了洛芳菲的脸上。
洛芳菲自然没有想到胡芸会掌箍自己,瞪圆了眼睛看着她。
“洛芳菲,我的孩子永远会在我身边的,你怎么想象力这么丰富,该去做电视剧导演啊!”
洛芳菲这下子是更加懵了,胡芸情急说出的现代词汇反而让洛芳菲不知如何反击。
正在此时,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是林恺尔。
“你们两个怎么了?大老远就听见你们的声音了,大大咧咧的,颇像街上的赖皮老婆子。”
胡芸不做声,她不愿意做告状的小人。洛芳菲倒哭咽着开口了:“殿下,平日里你对臣妾如旧物弃置臣妾忍了,可今日杨巧娘居然施手打我,殿下总不能再偏袒她了吧!”
是的,林恺尔确实不能偏袒巧娘了,不过也和偏袒没什么两样,只是淡淡地说:“巧娘,你太冲动了,好在只有你们两个的贴身宫女看见,带你主子敷药去。”林恺尔指挥着洛芳菲的宫女,一边还少有地把手搭在洛芳菲的肩膀上安慰她:“好了,打你是巧娘的不对,不过必是你和她有什么争执,你也不要报冤了,回去看看要不要敷药,巧娘,我会教训她的。”
洛芳菲少有感受到林恺尔的温暖,这样一来,洛芳菲的怒气消减了大半,不再理论,回去敷药了。
见洛芳菲已走,胡芸这才吐出了自己的苦水:“恶人先告状,我打她,她也不想想自己说了什么!”
“你呀!”林恺尔温柔地将双手搭在胡芸的肩膀上,两个人面对面的,暧昧氛围立刻上升,宫女见装,立刻主动退下了。
“你既然知道她是恶人,以后就不能躲着她吗?天天要我来做你们的和事老?”
胡芸微怒,推开林恺尔的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说的倒容易!”
“她刚刚可是咒我们的孩子啊,我怎么忍的下去!”
林恺尔轻轻地捧过胡芸的脸,温柔地说:“有你这么一个厉害的娘亲,羽儿会有什么大事。”
这边甜蜜,那边却是苦涩。
洛芳菲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偏殿,一行泪水已经顺着步子落了下来。
如果没有踏进过这个深宫,洛芳菲觉得自己也不会受那么大的委屈,她杨巧娘是宰相的女儿又如何,自己父亲也是礼部的尚书,算起来也不比杨巧娘差。皇后选了自己做侧妃,是因为自己的身份,那杨巧娘何尝不是因为家世被皇后选上的。
洛芳菲怎样都觉得不服气,凭什么世上的美好皆赐予她杨巧娘,自己却连残羹冷炙都得不到分毫?
“杨巧娘不过就是母凭子贵,本宫就不相信了,没了孩子,她还能得意!”洛芳菲自言自语着,眼神变得深不可测。
过了三四天,洛芳菲似乎态度柔和下来,也不再用之前的脸色对着胡芸了,虽然还是一副看不顺眼胡芸的表情,可总算再没有嘴皮子上的敌意。
胡芸私心想着也许是洛芳菲筋疲力尽,不想再做无谓的吵闹了,所以心上对洛芳菲也慢慢卸掉了防备。
而更让胡芸开心地是,羽儿已经从爬行变成喜爱站立,总让自己扶着他,然后两只小脚跺啊跺的,这说明,胡芸的小宝贝已经开始学习走路了。
就在一日胡芸陪孩子学习踏步的时候,有一个面生的太监前来告知胡芸,说是自己的爹爹在前朝宝成殿外等她,有事同他商量。
胡芸想,父亲从来不会贸然找自己的,如此状,怕是真出了什么事,于是马上把孩子交与奶娘,自己乘了软轿,见宰相去了。
就在胡芸走后,洛芳菲慢悠悠地从自己的殿中度步出来,往胡芸正殿去。
孩子的房间就在胡芸的正殿里,因胡芸受现代的育儿经验,所以不喜欢一大堆人围在孩子的身边灭了他的天性,房间里就只有奶娘一人。而殿里就更别说了,平时除了一个贴身宫女,胡芸也是讨厌被人“左右围堵”的,现在贴身宫女陪胡芸出去了,殿里也就空无一人。
洛芳菲刚要走到孩子的房间里,就见奶娘捂着肚子跑出来,洛芳菲赶紧躲在一架屏风后面,待奶娘出去了,便悄悄地进了孩子的房间。
奶娘也是个周到的人,自己内急,如何都把孩子放到木制的护栏里方才出去。
洛芳菲悄悄地走过去,孩子只是天真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摆动自己手里的玩具。
洛芳菲蹲下身子,手扒在护栏上,轻轻地说着:“羽儿,你说你要是不小心被桌角门边磕到了,可怎么办呐?”说着,双手就要去抱孩子。孩子似乎有天生的危机感,使劲地想要挣脱洛芳菲的怀抱。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里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
“奶娘,你该给小皇孙喂米粥了,你喂了没有啊?”声音像是胡芸身边的贴身宫女。
洛芳菲的计划就被生生地打断。本来洛芳菲已经计划好,先是在奶娘的水里下了泻药,算好时辰让自己的心腹太监故意把杨巧娘调走,之后做孩子自己磕到而死的假象,再悄悄地服下轻微的毒药,发起皮肤的红疹,做不便见人之状。只要没有人看见自己进了正殿,胡芸就没有办法指控一个病人。
洛芳菲没办法,只好抱起孩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做照顾孩子的假象。宫女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洛芳菲,吓了一跳:“侧妃娘娘?您怎么在这里?”
洛芳菲作沉稳之状,反而责问宫女:“你们这群东西是怎么回事,放小皇孙一个人在屋子里!”
“是奴婢们的不是,这奶娘也不知哪去了,侧妃娘娘,奴婢来抱吧!”说着,赶紧从洛芳菲怀里抱过孩子,生怕孩子被她搞了什么名堂。
洛芳菲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宫女一人便照顾起孩子。
胡芸过了一个时辰方回来,回来看见孩子安稳地睡着,也就放心了,来到自己的里屋,贴身宫女也跟着走了进去。胡芸在软榻上坐定问:“你回来时,洛芳菲是不是在羽儿的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