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的凯旋仪式昭告着天下战争的胜利,墨卿渊在百姓中收获的盛赞更是与日俱增。城外文武百官,后宫嫔妃前来相迎:“恭迎皇上圣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平身吧,”墨卿渊扫视一周,走到苏倾洛身边,拉起倾洛的手,“倾儿,你清减了不少。”
苏倾洛红了眼眶:“你也是,西域很苦吧?好在你平安回来了。”
“好了,外面风大,别哭了,我这不回来了吗?回宫吧,”墨卿渊向王盛吩咐着,“把这几个月来重要的奏折给朕拿到未央宫。”
“是。”
苏倾洛挽起墨卿渊回到未央宫,脱下了沉重的战袍,换好了家常便服。墨卿渊笑着:“给我说说,这几个月都发生什么事了?我临走前让太傅什么事都先和你商量下,那小子应该照做了吧?”
苏倾洛不禁笑了:“叫人家小子,人家才比你小几岁啊?你不也是了?是啊,凉,夜大人还挺称职的。”
苏倾洛玩笑间差一点直接唤了“凉之”,忙掩饰了过去,继续道:“这几个月啊,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飞燕有些早产,不过幸好母子平安,三皇子如今还等着你起名呢。”
“如今西域已定,不如祈福王朝一切平安,祥和吧,就取”祺“字怎么样,墨玄祺,怎么样?”墨卿渊沉思道。
“玄祺,这名字好啊。”苏倾洛觉得好听。
王盛走进殿内:“参见皇上,昭仪娘娘,奴才把这些奏折给您拿过来了。”
“好,放这儿吧,传朕的旨意下去,晋燕充容为正四品贵人。”
“是,奴才告退。”
墨卿渊在书案边提笔批阅着奏折,苏倾洛在旁边一点一点研着墨。有时抬头低头间会心一笑,这种宁静已经好久都没有了,一种不需言语便心有灵犀的默契。
一连几日的平静被宫中突然兴起的谣言打破,谣言传,在皇上不在的日子里,倾昭仪同太傅夜凉之行为暧昧,有损宫闱。
苏倾洛自信不愧天地,可对兰漪,还是解释了:“兰漪,想必宫中的谣言你也听说了,我并没有。”
兰漪放心的握住了苏倾洛的手:“小姐,兰漪都明白,从小到大,你都待兰漪如亲生妹妹一般,兰漪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苏倾洛释然,可是这件事却让夜阑珊坐立不安:“哥哥,宫里的谣言也不知道是谁放出去的,到底怎么回事?”
“你身为我的亲妹妹,你以为呢?”夜凉之反问。
“我自是相信哥哥的,可难保苏倾洛她不勾引你。”夜阑珊气鼓鼓。
“阑珊,不许你这么说,倾洛她不是那样的人。”夜凉之反驳。
“叫的还挺亲热啊。”夜阑珊嘲讽。
夜凉之生气,打断她的话,像警告般叫了她的名字:“夜阑珊。”
夜阑珊撅起嘴:“哥哥,我是不希望你出危险。”
“我明白,自有分寸,以后不要私自出来了,让人见到后宫嫔妃和朝廷大臣私会终究是不好,即使你是我的妹妹。”夜凉之头也不回的走出假山。
“哥哥……”夜阑珊唤不住夜凉之匆匆的步伐。
墨卿渊起初听到这个传言时也不以为意,可后来越来越多的事情传出后,也就不再那么镇定了,渐渐有些疏离倾洛。
苏倾洛这天拿着点心到乾清宫的时候,正好看到如美人从里面出来,如美人请了个安,苏倾洛就走了进去,不知道尔如画在身后轻蔑的笑了笑。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苏倾洛行礼。
墨卿渊走了过去,扶起她,静默道:“倾儿,你知道我在你面前藏不住话,你和夜凉之到底?”
苏倾洛本以为墨卿渊是相信自己的,没想到他终究还是疑我,莞尔一笑:“那,你以为呢?如果我说我们之间是清白的,你相信吗?”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墨卿渊道,“但是,太傅确实私闯了凤仪宫,是在越矩,我打算把他在天牢关一段时间。”
“你不能这么做。”苏倾洛霍然说着。
“你不是说不喜欢他的吗?不是说对他不上心的吗?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呢?”墨卿渊此刻看倾洛的表情倒有些玩味了。
“我是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可私闯凤仪宫的确是为了我,为了飞燕,为了玄祺,这完全就是两码事,况且在这件事上,太傅做的没错啊。”苏倾洛道。
“这件事你就不必管了,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墨卿渊发话,“是谁和我承诺在我回来之前不会爱上任何人,我做到了,你又是怎么做的?”墨卿渊止不住吼着。
“我到底要说多少次,我没爱上他,你到底要听多少遍才能相信我?”苏倾洛不想他会因此给夜凉之定罪。
“朕,不相信,”墨卿渊一字一眼的说出这几个字,“王盛,送倾昭仪出去。”
第二天,夜凉之就因为私闯凤仪宫而下罪入天牢,苏倾洛内疚万分。
兰漪更是担惊受怕:“小姐,兰漪求求您,去天牢看看夜大人吧。”
“兰漪,别为难娘娘了。”采薇在旁道。
“夜大人是被我牵连的,于情于理我也应该去向他当面道个歉。”苏倾洛收拾行装。
“娘娘,可是皇上他。”采薇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我明白,可我必须去,兰漪,走吧。”苏倾洛着衣后带着兰漪走了出去,这已经是苏倾洛第二次来天牢了,所以并未费太多口舌力气就找到了夜凉之。
“凉之。”苏倾洛揭下面纱,唤着。
夜凉之喜出望外,又有几分担心:“倾洛,你怎么会来?如果让皇上知道。”
“凉之,对不起,是我牵连了你,如果不是我,也许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傅,对不起。”苏倾洛隔着牢门说着。
“好了,倾洛,别伤心,放心吧,等过一阵皇上气消了就会好的,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夜凉之宽慰着。
“夜大人,奴婢给您带了些吃的,您趁热吃吧。”兰漪拿过食盒。
“是啊,凉之,多少吃点吧。”
“好,“夜凉之接过食盒,“倾洛,你们快回去吧,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好,你多保重。”
“嗯。”夜凉之点了点头。
半旬已过,墨卿渊不仅没来未央宫一次,而且也并未放夜凉之出天牢,倾洛正盘算着该怎么办时,采薇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娘娘,不好了。”
“怎么回事?”苏倾洛问道。
“奴婢听天牢守卫说,最近天牢爆发鼠疫,囚犯已经死了大半了。”
“啊,”苏倾洛心里一紧,“那夜大人呢?”
“奴婢不知,守卫口风严紧,问不出什么来。”
“不行,看来求皇上是没有用的,本宫得亲自去天牢看看,对了,兰漪呢?怎么一早不见她?”
“回娘娘,此刻她恐怕早已经进天牢去看夜大人了,今早上还找奴婢借银子说要给天牢守卫呢。”
“快去天牢。”
“是。”
等到苏倾洛赶到天牢门口时,正见一个个感染了鼠疫的囚犯被抬出来,不忍直视。
“参见昭仪娘娘,娘娘长乐未央。”众人行礼。
“都平身吧,本宫要进去探望一下夜大人,还请通融通融。”苏倾洛话落音,采薇递上一包银子。
“这,”侍卫掂了掂银子犹豫着“娘娘,不是小的不让您进,只是牢内鼠疫蔓延,若娘娘有什么不测,小的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本宫不怪你们就是。”苏倾洛道。
“那,娘娘万事小心。”侍卫让了路。
苏倾洛走到夜凉之牢前,看见兰漪早在那儿哭成了泪人。
“凉之,你怎么样?”苏倾洛问着。
“我还没事,倾洛,这里太危险了,赶快出去吧。”
“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可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实话说,你进天牢后,我去求过皇上,可皇上一直心存芥蒂,而且你不会看不出来,兰漪对你是什么样的心。也许只有你向皇上表明,自己一直都爱着兰漪,让皇上赐你们大婚,这样就会没事了。”这是苏倾洛能想到唯一的办法,兰漪在旁愣了愣。
“如果让我违背自己的心另娶她人,那我宁愿一辈子不踏出天牢这个门。”夜凉之不曾想倾洛要对他说的竟是这些。
“凉之,难道你就要我一辈子带着对你的歉疚过日子吗?”苏倾洛大声说着,想要把眼前这个人喊醒,“凉之,你不是这样自暴自弃的人啊。”
“倾洛。”夜凉之不舍的唤着。
“我给你时间考虑,想通了就随时去找皇上,我会打点守卫,没人会拦你。”苏倾洛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兰漪,我们走。”
兰漪依依不舍的回头看向夜凉之,夜凉之却始终坐在角落未发一言。
三日后,采薇呈上一个锦盒,说是夜凉之交予倾洛的,苏倾洛打开锦盒,是一封小信:“倾洛,我不会让你为难,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向皇上请旨求娶兰漪了,此生无缘,只求下一世,早些遇见你。看完烧毁,凉之亲笔。”
寥寥数笔,似乎将这些日子的动乱平息,可倾洛说到底还是不忍心的。点点泪水打湿纸笺,将纸笺投入火中,随着火苗的窜起,却只能让一切过往从此烟消云散。
没过多久,皇上封兰漪为兰郡主,赐婚太傅夜凉之的圣旨便传遍了各宫。人人都道倾昭仪受宠,连身边丫鬟都前途似锦,可人与人之间的纠缠又何止如此?
兰漪作为倾洛的好姐妹,自然是从未央宫出嫁,兰漪一袭朝阳似火的红嫁衣,点点绛唇,不想装扮起来也是个美人之姿。
苏倾洛拿起木梳一点点理着兰漪的长发,兰漪握住了倾洛的手:“小姐,谢谢你。”
“从小你就像我的妹妹一样,何须言谢,再说了你喜欢凉之,赐婚,这也是我早就答应过你的。”倾洛笑道。
“小姐,可是……”
“如今你都是郡主了,叫我姐姐吧。”随着兰漪马上就要踏出未央宫的大门,苏倾洛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能说多少话就说吧。
“姐姐,以后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一定要好好的。”兰漪抱住了苏倾洛,落下泪。
苏倾洛抚了抚兰漪的额头,强忍泪水道:“我知道,新娘子可不能哭,再哭就不漂亮了。”
“姐姐,我怕得不到他的心。”兰漪道。
“只要你用心去做,一定可以,”苏倾洛道,眼看着兰漪欲言又止,“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姐姐,我以前一直瞒着你,上次你小产,其实是四王爷把你抱回来的,而且为了你,他还和皇上大吵了一架。还有,你喝多了的那次,也是四王爷一直陪在你身边。”兰漪忍不住和盘托出。
苏倾洛手中的梳子一下掉在地上,断成两截:“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姐姐,王爷不让我说,他说要我只告诉你这些都是皇上做的,可兰漪忍不住,王爷痴心一片,姐姐……”
苏倾洛静了静心思,又拿起桌上的新梳,继续拢着兰漪的头发,淡淡的说着:“都过去了。”
“姐姐,对不起,都怪兰漪口快。”兰漪道。
“没事,只要你幸福就好。”当自认为的真相在自己面前一下子崩塌,当发现自己身边还有另一个人隐忍不求回报的爱着自己,当知道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是另一个人抚平了自己心中的一切,曾经的信仰已经一无是处。
“吉时已到,请新娘上喜轿。”门外喜娘喊着。
“快去吧。”苏倾洛帮兰漪盖上红盖头,慢慢扶她走出殿门。
“姐姐。”兰漪坐在喜轿里拉起轿帘,脸上挂满了不舍与泪花,苏倾洛和采薇在殿门前挥着手,看着兰漪越走越远。
苏倾洛一时冲动要去找王爷说清楚,可旋即停了下来,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既然他自己都不愿意提起,自己又何必为难于他?
可墨卿渊呢?自己对他又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曾经以为的海誓山盟,曾经以为他会舍弃一切爱自己的心,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欺瞒于自己,到底……
也罢,过往云烟,都随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