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就这样走了!”召平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景驹所坐的马车渐行渐远,心想:我的天呐。景驹也太坑了吧。他竟然跟我玩金蝉脱壳的把戏。现在他跑去墨家的云梦之会,我该如何完成下面的任务呢?他这不是逼着我行李代桃僵之策嘛!
而躲着召平身旁边林子里的瑶姬偷偷地打量着召平,她心里思量着:景驹开溜去参加墨家云梦之会,这无疑让眼下的事情变得复杂了。因为他不回寿春城的话,总得有人回寿春城去吊唁王丧。不然,师兄和谍璜这次的任务就失败了。师兄,这人最是看重任务了,他不会让任务就这样轻易地失败。
瑶姬记得自己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的时候,因为师兄就有跟她讲过一个关于秦谍前辈舍命不渝也要完成任务的故事。故事发生在晋成公时期,那会儿晋国人要攻打我们秦国。然后,晋国人捕获一名秦谍。这名秦谍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也没有给晋国人留下任务有价值的信息。于是,晋国在无可利用的情况之下,他们选择了在晋国的都城绛城将这名秦谍处以绞刑。结果,这名秦谍假死的方式逃过一劫。数日后,他竟然完成任务又回到了秦国。
现在回想起来,瑶姬都记得师兄说这个故事时,他的表情是那么多认真。一晃过五年多过去,如今自己在不知不觉当中,变成了那个故事里假死脱逃的秦谍,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最后能跟那个故事中的秦谍一样完成自己的任务。于瑶姬来说,现在任务有二个,其一是帮公子负刍回到楚国且谋得君位。这不仅是为了报答负刍的搭救之恩,更重要的一层因素是只有完成了其一,才开始借用楚国资源去做,其二更为重要的事情。其二,便查出五年的任务到底是被哪个秦谍内鬼出卖的。
瑶姬忽然注意到召平的冠饰和衣服上的纹样,同五年前已经大大的不同了。师兄的爵想必已经从官大夫升到了五大夫。按着过去惯例,一般的护送差事不必由师兄这个爵位的老秦谍负责。想来师兄这回的任务应该不只是护送景驹归楚吊唁这么简单,可能附加其他什么的任务。且不论附加的任务到底是什么事情,寿春肯定是必要去的。显然寿春不去要摸清楚楚国的底线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那师兄下一步很可能会听景驹刚才喊那条建议,选择李代桃僵一策。
如此一来,待公子负刍归楚的时候,寿春城中的情况会变得很复杂,而自己这边现在不得不赶紧回去跟给公子负刍呈报一下新进态,同时她还得跟公子负刍重新合计一步新计划的部署。于是,理清思路的瑶姬立刻调转马头,扬鞭策马向回走。这时候,瑶姬所骑的马忽然发出了一声嘶鸣声,引得召平急忙回头大喊道:“是谁?”
蒙面的瑶姬自然没有应声也没有回头。见此,召平二话不说地便从背后箭篓里取一支驾在弓上,随后他用力地拉开弓箭。箭如流星一样飞射了出去,好在瑶姬策马在林间穿梭,林中的障物比较多。召平的箭矢没有射中,虚惊一场的瑶姬又气又无奈地用喉音将自己本来的声音修饰掉,十分刻意地用很低沉且沙哑的喉音喊道:“景驹都走了。你不去追他也就罢了,还不回去看看你手下面的那些人呢?眼下的情况,你追到我又能如何?君子,你不要因小失大!”说罢,瑶姬一边挥鞭策马,一边吹响了骨笛。
“仄平仄仄仄仄仄平。这是秦谍回撤的暗号。这人是秦谍?”召平瞬间露出了惊愕的神情,心想眼下的事情真是奇了。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难不成师傅还有派其他的秦谍?不对,师傅若是还有派其他的秦谍来楚,他没道理不在事情先前。因为这次的任务不仅是护送景驹,还有潜伏楚国查内鬼一事。后者才是这次任务真正的重点。也正因为重点查内鬼,所以真有新派秦谍才更该事前说明啊。
而此时,在那一边的谍璜听见远处穿来的骨笛声所奏的是秦谍回撤的暗号,他也露出了惊愕的神情,心想召平怎么突然就下令回撤了?难道他追到景驹?还没待谍璜想明白,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更加错愕。刚才在混战当中,时不时帮他们一下的那群绿衣的蒙面人们在听见骨笛声后,竟然开始撤退了。而且这些绿衣服的蒙面人为了自己可以快速撤退,对一切挡他们在前的人,他们不分秦军还是黑衣蒙面,一概杀之。
这群绿衣服人的做法着实令谍璜有点懵了。谍璜心想:这群绿衣人到底是友军呢?还是披着友军外衣的敌军呢?因为听得明白秦谍的回撤暗号不可谓之不是友军,但是友军的话,这样回撤的方式未免太六亲不论,或者说这样的做法实在太不秦国人。我们秦国人应该没有这样的啊。因为按着秦律,打战的时候,五人为一伍;一伍当中若是一人逃走,其他四人是要连坐的。所以,秦人打战非特别军令的要求,一般的情况从来都是共进退的。哪有这样为了自己能够快速撤退而不管己方的死活,但凡挡道者一概杀之。
再者,谍璜瞧这群绿衣人身上穿的片裁犀甲和他们所用的扁头箭矢,怎么看都是楚国制造出来的样式。这点跟那些黑衣人蒙面人用的武器倒是十分相似。这让谍璜对这群人来路越加心疑了。于是,他没有按着骨笛的指令宣布撤退,而是反其道而为之,选择下令坚守。
然而,谍璜的这个选择带来的结果,可以说十分的惨烈。虽然谍璜等人已经尽力想要杀退这些人,但是黑衣蒙面人的数量超出了他们的估算。在绿衣人撤退后,黑衣人这边竟然还有援兵,这是谍璜始料未及的。最后,秦人这边寡不敌众,几乎被全部歼灭。谍璜也只得带着景驹的包裹混在死人堆里装死才逃过一劫。
备注:《左传》:夏,会晋伐秦。晋人获秦谍,杀诸绛市,六日而苏。
《商君书》:其战也,五人来簿为伍。一人羽而轻其四人,能人得一首则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