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歪着脑袋想了想,难道是自己突然出现,新辞喵喵被吓到了?她在新辞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安抚她的猫咪:“新辞喵喵别怕,奈奈姐姐与我是同一个人。”她也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很久,奈奈姐姐做的事情同那些大人一般,有很多她无法理解。她懵懂地看着新辞:“不过,我与奈奈姐姐还是不同,没有奈奈姐姐那般聪颖,喵喵,我怎么才能帮你呢?”
小何奈趴在桌上,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对着新辞,如青黛一般的瞳孔,亮可鉴人。
何奈抱着新辞来的这处亭子离温香阁不是不远,但好在地势低,丛林掩映,眼下没有掌灯,故而也不十分引人注目。
明意后知后觉地回味着奈姑娘的眼神,怕奈姑娘寻她有事,唯恐耽搁,向人问了奈姑娘的去处循着地方过来,猝不及防间听到了这番话,只觉匪夷所思,心中害怕,后退时无意间撞到了树上,忍不住痛呼出声,新辞听到了动静,猫眼如炬地看向明意的方向。
小何奈懵懂,拍手兴奋道:“听声音好像是明意哎。”明意为宛丘姐姐买吃食时,偶尔会给何奈带一份,不同于何奈对明意那般冷漠,小何奈对明意很有好感。
新辞知晓是明意,才颇觉棘手,何奈变身这般突然,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新辞自然不好带着她在外边抛头露面,他来去自如,但是何奈尚需在这里滋养温魂。若是明意将此事告知宛丘,惊扰了阴灵,不但是他,就连何奈都会受到影响。
小何奈不解地看着明意张皇失措朝远处跑去的身影,就见新辞喵喵身边萦绕了万千丝线,丝线像有意识似的攀爬到她身上,被丝线包裹的感觉实在舒服,就像陷入了什么柔软的地方一样,比棉花都要来得柔软,小何奈咯咯笑着,不知不觉间就陷入睡眠。
何奈趴在桌上睡着了,她没有看见眼前的小猫体型瞬时间变大了数倍,比奈奈姐姐还要变得高大,除却四脚金黄浑身都是雪白,身上萦绕的丝线比先前还要来的多且繁复,无声无息地延伸到很远的地方,然后消失不见。
何奈醒过来已是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长手长脚地躺在床上,并非昨夜那般小孩模样,她去看新辞,骇然一惊。
新辞虽不吃东西,但是一身皮毛光滑鲜亮,何奈每每抱着都觉手中的皮毛如丝如绸,现在的新辞身上的毛如杂草一般,有的毛掉的多的地方,甚至出现了皮肉,短短一夜之间,新辞发生了什么?
何奈心中担忧,怎么摇晃新辞新辞都不醒,何奈蹲在地上,心中思索,昨天夜里所见,难道并非是一场梦?
她变成了小何奈,且被明意发现,而新辞像一台织布机似的,身上布满丝线。新辞变成这般,是因为用了丝线所致吗?何奈忧心忡忡,不知新辞何时才会醒。
新辞状况不明,何奈也提不起什么兴致。然而姑娘们要登台演出,听到有人敲隔壁的房门,何奈也无心分辨是谁,推门一看见是宛丘,宛丘姐姐不是昨日才登台吗,今晚难道又是她?教坊断无连着两日让同一个姑娘登台的规矩。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让何奈诧异,同样的曲子,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妆容。 就连明意见到她也是神态如常,全然不似昨天夜里听见那番话仓皇逃脱的惊愕?新辞昨天用簪子在桌上刻下的划痕也不见踪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何奈上妆的过程中几次停住了动作,神情极为呆滞,宛丘看出了何奈的不对劲,温声问道:“奈奈可是有什么心事?”
何奈那屋突然传来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砰”的一声,何奈吓了一跳,失魂落魄地跑到房里,见新辞还安稳地睡在榻上,是窗牖开着,外边突然起风,将她放在窗前的拨浪鼓吹了下来。
她昨日拿着拨浪鼓同新辞玩闹,最后分明收到了盒子里。
明意跟着宛丘也走了过来,明意看见新辞毛乱哄哄的模样,神情愕然:“奈姑娘的猫,是同别的猫打架了吗?怎生这般惨烈?”
宛丘也惊讶:“听清晗说起奈奈的猫,奈奈的猫是端庄的美人胚子,我虽未见,但也梦到过,四脚金黄猫身雪白,与眼前无二,这是遭遇了什么?莫不是被外边的生灵欺负了?”
两人对新辞的态度宛若初见,何奈恍惚想起昨天也是宛丘与明意第一次见新辞。但宛丘说她梦见过新辞?
何奈想到新辞周身萦绕着的诡异丝线,以及小何奈接触到丝线时,昏昏沉沉宛在梦中的感觉。
所以昨日经历的事,在宛丘眼里只是梦一场,明意也不曾见过她由大变小的模样,而今日是照着昨日的轨迹来?
何奈没有说新辞这般是发生了什么,她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姐姐今日没有戴那只叶子金凤头金簪?那只簪子端庄大气,配姐姐今日的曲正好。”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明意替宛丘答话道:“姑娘的首饰,平日里都是奴婢收管,奴婢从未见过姑娘有一只叶子金凤头金簪,这叶子金难得,奈姑娘怕是记错了。”
何奈将拨浪鼓放好,摸了摸新辞杂乱的毛若有所思:“真是我记错了。”
待宛丘妆容已成,何奈盯着她碧绿色的耳环,突然出声道:“宛丘姐姐今日的新曲,我先前从未听过,好想去听呐。”
宛丘莞尔一笑:“巧了,我正好留了两个位置,一个已经送了出去,剩下的位置,刚好便宜了你。”
何奈离开的时候将新辞放到自己的床上,带上了房门。她还记着上次她不在房里,茉秋逗弄新辞的事,她不喜欢茉秋,怕茉秋把新辞这只傻猫骗走。
来到温香阁,果然又是座无虚席,何奈看到宛丘给自己留的位置旁边已经坐了一个人,如她所预料的那般,果然是那位脸上有刀疤的男子。
来温香阁的多是男宾,当何奈落座时,她听到有几个人在身后议论纷纷:“这是哪家的夫人,莫不是发现了夫君在外边养外室,故而上来兴师问罪?温香阁里女宾真是少见。”
“我看着不像,她方才过来时,我见门前的护卫同她打过招呼,十有八九是这坊里的姑娘。”
周围一道清冷的男声打断了他们的议论:“琴是雅者,男子能听,女子就来不得吗?”
何奈对于他们的谈话无甚兴趣,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身边这个人身上。让宛丘姐姐另眼相待,又让新辞格外注意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甫一落座,一靠近这人,就能感受到这人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与她的距离,原本漫不经心搭在扶手上的手掌收回膝盖,就连身子都往那边侧了些。何奈压低了声音,与他攀谈起来:“你脸上的疤痕从何而来?”
他闻言,脸色虽未和缓,但对何奈没那般排斥:“是宛丘让你来问我?”
何奈低下了头:“不,宛丘姐姐说她为一个人留了位置,我心中好奇,宛丘姐姐平日在教坊,结识的俱是才子文人,像公子这般出场,自带江湖味的倒是少见。而且宛丘姐姐还费心亲自安排了座席,此番举动真是耐人寻味。”
他变了脸色,语气也冷了下来:“你是宛丘在教坊中的仇敌?”
何奈面上云淡风轻:“公子此言未免太过鲁莽,宛丘姐姐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何来仇敌,不过倒是公子,公子的剑虽然藏在了鞘里,但是血腥味却怎么都遮不住。”何奈不知为何,天生对血腥味道敏感,就是香料也比之不及。坐在他旁边,她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
他却忽地笑了起来:“是宛丘的娘亲叫你来的?我不过初回永清城,伯母便如惊弓之鸟,对我好生防备。我只是一介宾客,姑娘还请回去告诉伯母,我自知自己的本分,不敢肖想宛丘姑娘。”
他的这番回话与何奈所想并不一致,何奈脑海中那些纷乱的记忆又跳了出来,她喃喃道:“穷小子与闺阁小姐,门不当户不对,有情人被迫害?长辈从中作梗?母命难为?”
旁边的人常年行走江湖,耳力灵敏,何奈这番喃喃他自是听到了,难道这女子并不是孟伯母派来提点他的?
刚好这个时候琴童将宛丘的琴放在了台中央,宛丘在众人的簇拥下登场,宛丘一上场,他的注意力全然被吸引过去,没空注意何奈在想些什么,他待宛丘是红颜知己,众人却喜欢徒添风月无数。
“新辞给出的讯息太少,他只说刀疤脸脸上的伤痕是簪子所伤,并未说明是何缘由,莫不成是他家中已有妻妾,知晓他要来教坊寻欢作乐,气急攻心,在他脸上来了一刀?细细一想却不是这般。孟伯母在其中阻碍两人相交?孟伯母虽爱名门望族,文人士子,但是她面上温和有礼,不会随意做出威胁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