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坐落在山脚的小村,今日来了两辆华贵的马车。
这小村子里不过十来户人家,个个都是农民,小孩子们胆大,纷纷都挤来看。
“这马车是打哪儿来的呀?瞅瞅那外头包裹着的绸缎,比那县太爷的马车还要好看咧!”
“胡说,你连村子都没出去过,哪儿见过县太爷的马车?”
“我就是见过!不信的话,你把县太爷的马车弄来比一比,看看是不是没这辆好!”
小孩们你挤我,我挤你,不知是谁推到了一名年纪小的,那孩子坐在地上,双腿一蹬,嘴巴一扁,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周围远远看着的大人们连忙过来把自家孩子抱回去,生怕叨扰了那华贵马车里的人。
能坐这样的马车,想必是有滔天的富贵。
马车前,是两间简单搭建的屋子,用了木桩打了一个栅栏,把屋子围住,屋子里,一名穿着绸缎的老宫女正与一名穿着麻布衣衫的女孩说话。
“七公主,皇上念及您曾经犯下错事的年龄太小,如今又已及笄,便生了不忍之心,决定把您接回宫中,免去您之前的罪责,并为您挑选了一门极好的亲事。”老宫女道。
“父皇当真想起我了吗?”夏雅秋的眼中出现了几分激动,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老宫女点头道:“今日便可启程。”
……
马车颠簸,摇摇晃晃,夏雅秋掀开帘子看外头风景倒退,唇边掀起冷笑。
她本就在想回到皇宫中的办法,如今这皇帝主动来接,正好遂了她的意。
就连把她养了十二年的奶娘都不知道,她已非楚帝的七公主。
她乃将军府嫡女夏雅秋。
当年夏将军被皇帝冠上通敌叛国之罪,将军府满门尽数被屠,紧她一人逃脱,而后又为复仇刺杀楚帝,而被凌迟处死。
通敌叛国?她冷笑一声,夏将军亲手斩下明国君王的头颅,把明国的江山献给楚康德,他又怎么会通敌叛国?
说来还要感激皇贵妃,她对已经被贬出宫的七公主痛下杀手,夏雅秋便却意外的重生在了这具身体里面。
经过十二年的再次成长,她每日练武习字,忍旁人所不能忍,就是为了杀死那狗皇帝,替将军府满门洗清冤屈,报仇雪恨!
前皇后跟夏将军是兄妹,七公主又是夏皇后的次女。
想起来,夏雅秋也算是占了姑姑的女儿的身子。
夏天正热,马车头顶着烈阳,又极为颠簸,她坐得极不踏实。
突然,马儿一阵嘶鸣,就往前狂奔而去,夏雅秋猛的一惊。
她掀开帘子看了看,站都站不稳了。
马儿惊了,她得跳车。
风景飞快的倒退着,她咬着牙,正准备跳下去,浓重的血腥味却从头顶压下来,她的手臂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
“回去呆着。”冷酷的声音不容置喙,夏雅秋被他拉到了车厢内。
他扯下帘子径直坐在了马身上,拍了几下却制不住这马儿的狂躁。
狂奔了许久之后,前方出现一片嶙峋的石墙,马儿像是看不到一样,视死如归的撞上去。
他眉头紧锁,转身拉住夏雅秋的胳膊,往车下翻滚进了一片幽深的草丛之中。
夏雅秋抬头,只见到马儿头破血流,倒在地上抽搐几下没了声音,车厢已然四分五裂。
男人把她的头按在胸膛上,胸膛微微震动,声音里带着杀气,“别出声,否则杀了你。”
他紧窄的袖子里露出一片锋利的刀刃,夏雅秋浑身紧绷,连呼吸都慢了几分。
“脱衣服。”他眼睛直直的盯着她,袖中的刀刃正对着她的脖颈。
她心跳慢了一瞬。
她还要报仇,不能就这么死了!
听话的剥开了外衫,就要脱下里衣的时候,他拉住了她的手说:“够了。”
他把老宫女给她的华丽外衫裹成一团压在了石头下,完全看不出色彩,又从腰间抽出一块漆黑的布,披在了她身上,把她重重的压在了草丛中。
原来是怕她衣服太显眼。
夏雅秋的心跳都不敢快了,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给我找,无论怎么样都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这马都被撞成这样子了,那人武功高强,怕是在路上就跳车离去了。”
那些人在周围徘徊了一阵之后又走远了。
男人警惕的又把她按了半个时辰,直到没有人再来才松了口气,慢慢的站起来准备飞身离去。
他没伤她,甚至在跳下马车的时候护住了她。
夏雅秋看到他要走,连忙拉住了他的袖子,“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这里荒山野外,她不认路。
男人却冷笑一声,甩开她的手,几下就不见了身影。
“七公主。”是老宫女在喊她。
“姑姑,我无事。”
老宫女快步走过来,脸色有些发白,看到她平安无事终于松了口气道:“幸亏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否则老身便是舍了八条命也偿还不得。”
夏雅秋咬着下唇,随后轻轻笑了笑道:“姑姑言重了,我是遇上了贵人相助,如今贵人已离开,我便在这里等着你来寻。”
老宫女看着他,轻轻一叹,对她的印象好了不少,心中又是一阵惋惜。
七公主虽是在那乡间长大,知书达理却又没有平常贵女的架子,遇上这等危险事竟还能笑出来。
这样的人儿,要与那蛮人和亲,可惜了,可惜了!
“如今这天下也是不太平的,官道上竟都能遇上两拨人马打架,我们险些被殃及。”夏雅秋感叹一声。
恐怕你嫁到了那蛮荒之地,比这里还要不太平。
管事宫女心里想着,看她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怜悯。
夏雅秋却笑了笑说:“我们尽快回宫吧,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父皇了。”
迫不及待的想要杀了他,好为将军府中几百人报仇,想到这儿,夏雅秋脸上的笑容更加明艳了。
回宫的路途遥远,老宫女带出的银两也不够,为保夏雅秋安全,只好行至方洲州府,禀告知州,知州便派了马车跟侍卫随从保护着她们。
路途中,老宫女与车夫并肩而坐,夏雅秋招呼了她进来。
“公主有何吩咐?”
夏雅秋拉住她的手,咬着唇道:“姑姑,不知如今我二皇兄如何了?还有皇贵妃娘娘她还好吗?这些年来,我一直记挂着那件事,每每想到都要自责一番。”
夏雅秋眉眼清秀,肤色白皙,漆黑的眼眸澄澈透亮,淡粉色的唇被咬得凹陷了一点,额间垂下一点碎发,不安的表情让人心中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