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宫女心中连连感叹一番,说起了宫中的情况。
“如今皇贵妃娘娘是受宠的,当年她落了一胎,一年后便又为皇上诞下十三皇子,皇上高兴极了,当时就封了四皇子为太子。”
“二皇子被封为了合康王,已前往封地合康了,大公主也招了驸马,现住在公主府中,如今宫中共有十位皇子一位太子,有两名公主,都是在您离宫后出生的。”
二皇子身为嫡长子竟被封了王。
夏雅秋的手指攥紧了,紧抿着唇不置一词。
老宫女只当她是为合康王忧心,便安慰道:“公主出嫁之日,合康王身为嫡兄长,定会来相送。”
她点了点头,眼眶却湿润了,拿起手帕擦了擦,道:“谢谢姑姑与我说这么多。”
老宫女见着她这单纯的模样,也忍不住提醒道:“宫中人心险恶,公主回去之后还需处处提防才是。”
夏雅秋又旁敲侧击的问了自己的婚事,老宫女开始还支支吾吾的,后来却叹了口气道:“皇上是想让你去与那大和国和亲。”
她愣了一下,敛下了眼眸,就知道楚康德接七公主回宫没有什么好事,竟是和亲。
好亲事……呵,大和乃蛮荒之地,寸草不生,这是什么好亲事?
当年夏皇后被将军府叛国一事牵连,得毒酒一杯。
没想到楚康德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放过,当真是要把与夏家有联系人赶尽杀绝!
她这一行本就是低调回宫,马车进了京,州府派来的侍卫便回去复命了,只留下一个车夫。
车夫赶着马车行在道上,夏雅秋掀起帘子看这热闹的京都。
女儿本是深宅大院里的娇物,从不轻易出门,她却不一样,生在将军府,娘亲曾是江湖侠客,父亲又为一国之将,这两人在一起,是养不出一个迈着细碎莲步娇气的女儿的。
夏雅秋喜研医术,师从神医不平,学得的那一手医术神乎其神,将军府上下谁病谁不舒坦,她一剂药下去,定然妙手回春。
将军却不允她出去给外人医治,她便在母亲的教导下学了一身轻功,后来就扮了男装翻墙出府,化名为方平,用那一身医术救了不少人,同时,她也熟知这京中的大街小巷。
如今回来,这里并未变了多大的样貌,如往常一般热闹,十几年前那将军府一案,似是无人想起。
马车速度慢下来,曾经将军府的位置就在前方。
门口那两头石狮子仍旧威武,满身的煞气能镇鬼神。
新台阶上也是一尘不染,两个侍卫守在门前,手提长枪正视前方,气势却比曾经将军在时弱了不少。
她在马车的颠簸下摇摇晃晃的往上看去,曾经皇上御赐的红底烫金字牌匾已经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块黑底红字的公主府。
曾经的镇国将军府竟成了公主府。
夏雅秋抿着唇,放下了帘子,闭上了眼睛。
她得把仇恨都藏在心里,眼里的东西,总是藏不住的。
“姑姑,我有些累了,若是到了你便喊我一声。”
她心里已经有些许波动了,在见到楚帝的时候,一定不能露出破绽。
管事宫女答应了了一声,马车却突然停下来。
“何事?”
还没等到车夫应答,外头就传来一声高喊,“前方何人?见到公主府的马车还不赶紧绕道?”
马儿一声嘶鸣,想是被抽了一鞭子,车夫连忙顺毛安抚,扯着马车朝一旁的巷子躲去。
等到公主府的车马过了之后,才又缓缓行到正道。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了,管事宫女喊了夏雅秋,两人下马车后便步行至了一处宫殿门口。
这是她姑姑,也就是七公主的生母以前所居之处。
灵泉宫,自古以来便是皇后居住的宫殿,她抿了抿唇疑惑的看向管事宫女。
皇帝当然是不会那么好心的。
“册封太子后,皇上便让皇贵妃娘娘住进了灵泉宫,前皇后被贬后,公主便是皇贵妃在抚养,如今皇上并未赐宫殿给您,您也该来这灵泉宫。”
正说着,宫殿不远处就走进来一个女子,她穿着绣了金线鸳鸯的宫装,头上插了簪子,戴着凤冠,眉心上点的梅花花钿衬得她仿佛还是那二八年华的少女。
十几年的岁月,都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夏雅秋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小七?”她轻轻喊道,声音温柔婉转。
这就是当初被七公主推下台阶的纯妃,如今的皇贵妃。
皇贵妃是丞相家的女儿,是前皇后未出阁便有的闺蜜,两人一同进宫为妃,皇贵妃到底是高了皇后一招,如今也差不多顶替了皇后的位置。
大公主先嫡子二皇子三个月出生,而前皇后去后,年幼的七公主便交由她抚养。
可她不仅对公主不上心,反而在皇后的事上不断的刺激七公主,以至于被一个才仅仅四岁的孩子推倒,流产了。
她现在的儿子,还是太子。
鸠占鹊巢,真是讽刺。
皇贵妃身旁的宫女呵道:“见到贵妃娘娘还不快行礼?”
夏雅秋低垂了眉,却不说话。
皇贵妃温婉的笑了笑,让宫女去扶着夏雅秋:“小七刚回来,跟本宫生疏了,毕竟我占了她生母的宫殿,又害她在外十二年。宫中向来是没有公主犯错送出宫外的,是我的不是。”
“云儿,带小七进来。”
夏雅秋小声的道:“谢皇贵妃娘娘。”
灵泉宫有一个主殿,两个偏殿,按道理,妃位的妃子只能住偏殿,皇贵妃走在前面,径直往主殿而去。
路过花园,里面的花儿盛开得娇艳,比以前七公主见过的都要好看几分。
皇贵妃走到主殿里,在前堂的主位坐下,吩咐道:“云儿,奉茶。”
“小七也坐吧。”
夏雅秋温顺的坐下,打量着四周,露出忐忑不安的神情,在看到那些华贵的装饰与古物陈设之后,眼睛就亮起来。
那东张西望的窃喜,把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
皇贵妃看到她喝茶时粗鲁的模样,低头笑了笑,可惜了这套牡丹白瓷的茶杯了。
“小七,这十二年,你过得可还好?”她状似无意的问道。
夏雅秋看向她,有些小心翼翼的说:“奶娘待我极好,教我种地,插秧,打鸟,我现在什么都会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