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脸上的笑容快要收敛不住了,皇上一向喜欢温婉会刺绣的女子,对公主的品行也一向规则严苛,这种乡村粗鲁少女的行为正是他最为厌恶的。
七公主得不到圣宠了。
心中得出这个结论后,她也懒得再敷衍这个对她没有威胁的小丫头。
“这日头太大,本宫有些昏昏欲睡,云儿,待会儿把东偏殿收拾一下,让七公主住进去,切记,不可怠慢了。”
她慢慢走到夏雅秋面前,握住了她的手:“从前你便是住在这灵泉宫的东偏殿的,如今你还住那里。尽管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等到年后,迎亲的人来了,你便从这里出嫁。”
夏雅秋放下茶杯道:“谢谢皇贵妃娘娘。”
她迟疑一下,伸手指向了那边架子上细颈雕花瓶:“娘娘,可以把那个给我吗?”
皇贵妃一愣,随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你拿便是,本宫说了,你尽管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夏雅秋道谢后,行至那花瓶身边,把那甁颈上的玉佩拆了下来。
见到这一幕,皇贵妃差点笑出声,那是两百年前烧制出来的瓷器,御赐的珍品。
而甁颈上的玉佩不过是个装饰用的,没有什么价值。
本以为是个识货的,没想到……她摇了摇头,在宫女的搀扶下离开了前堂。
皇贵妃走后,夏雅秋随着云儿去了东偏殿,云儿离开前嘱咐道:“有任何事都可以去主殿寻娘娘。”
夏雅秋点点头,云儿离开后,整个偌大的偏殿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站在殿内打量着四周。
都是曾经的紫檀木家具,架子上的珍贵物品都被搬得干干净净的了。
当年楚帝极宠皇后,七公主出生更是荣宠至极,吃穿用度自然华贵。
想来这里也是常打扫的,到处都被擦得干干净净,皇贵妃确实没有怠慢她,只不过也没把她当成有封号的公主看罢了。
她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走到了寝室里,床铺得薄薄的一层,颜色是鲜艳的正红。
手里紧紧的握着那块从瓶子上摘下的玉佩。
玉的成色不是很好,可若细看,便能看到上面淡淡的红色痕迹勾勒出的一头虎的形状。
夏雅秋想到了它的来历。
这本是她曾在外游玩时买来的东西,后来夏将军要出兵明国,她便将这玉佩送给了他,望他能凯旋归来。
夏将军凯旋归来了,却有了另一层顾虑,帝王是向来容不得功高盖主的人的。
他把这玉佩中注入自己的鲜血,勾勒出形状,这便是一块最为隐秘的虎符,能调动私军。
他将这虎符给了前皇后,并且嘱咐道:“妹妹,若是皇上对将军府动了一丝杀心,你便把这虎符归还于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将军府的人是无辜的,它能保将军府上下平安!切记。”
夏雅秋打量着玉佩,她没有想到,这虎符竟会被摆在那么现眼的地方,拿到这虎符就相当于有了兵权,有了兵权就相当于有了助力,她不再是只身一人。
寝房外面是梳洗的地方,小巧的格子上放着两桶水跟一个铜盆和一个竹筒,她走过去,用竹筒盛了水仔细的看,又闻了闻,确定没有添什么东西之后,才将水倒入盆中洗漱起来。
京都的天似乎黑得都要比农村快,转眼间就暗了,她刚找到烛火点上,门外就传来脚步声。
一队宫女提着灯笼,手里捧着精致的糕点走了进来,云儿朝她屈膝行礼后道:“皇贵妃娘娘思及您舟车劳顿,便差奴婢送来这些糕点,您慢慢享用。”
“替我谢过皇贵妃娘娘。”她笑着结果了糕点,露出几分垂涎的模样。
云儿眼里闪过几分轻视:“是。”
等到云儿走后,她便没了笑容,长着茧的指腹轻轻捻起一块糕点。
糕点被碾碎成粉末落在盘中,夏雅秋拿出手帕擦了擦手,便吹了灯上了床。
她并没有直接睡去,而是在床上细细的思考。
将军府灭门,其中不乏有皇贵妃从中作梗,将军当时把虎符给了皇后,而皇后为什么会在后面什么都不说呢?
七公主的记忆中,皇后藏好虎符之后去见了楚帝,之后几天便传出了将军府灭门,而期间,都没有见到过皇后。
到底是前皇后出卖了将军府,还是她被楚帝先一步处死了?
相信这一切,皇贵妃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她微微笑了笑,磕上了眼。
耳畔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轻轻的脚步声,门外透进来一些光线。
紧接着窗户传来一声响,一个人影翻窗而入。
浓重的血腥味涌入鼻间,夏雅秋一睁开眼,嘴巴就被捂住,她听到一个熟悉冷漠的声音,“别动,否则,杀了你。”
枕头下的匕首缓缓的放回去,她侧过头,一双在黑夜里仍旧明亮的眼睛看着男人,他的面罩是取下来了的,大概是觉得这座偏殿里不会有人住,夏雅秋看清楚了他的脸。
果然是他。
她抓着他的胳膊指了指他的手,又摇了摇头,他看了她一会儿,慢慢的松开了手,手一松也看到了她的样貌,顿时眼里闪过几分诧异。
“到床上来。”她掀开了被子,他却怀疑的看着她。
“你救过我的命,我不会恩将仇报的。”外面又传来一阵紧急的脚步声,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他已经没了退路,一咬牙,就听她的话上了床,往里头躲去。
被窝里传来一阵馨香,他神色暗了暗,尽量让自己一动不动,藏得更隐蔽些,同时也把手里的刀柄抵在了夏雅秋的后腰上。
他一向谨慎。
外面有侍卫闯了进来,丝毫不顾及里面有没有人。
侍卫们看到夏雅秋,冷冷的质问她:“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人?”
屋子里都是浓重的血腥味,要是说没有,肯定会被怀疑。
她咬着唇正要说话,云儿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
“放肆,七公主的寝殿你们也敢擅自闯进来。”
清脆的呵斥声响起,本来还挤在殿内的侍卫们立刻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