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天来,苏曼文一大早就被安排进了隔离病房。在进去之前,她和顾星爵对视了很久,他们没说什么,却已胜似说过了万语千言。
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准备工作,终于,手术的日子来临了。
曼文,我就这里等着你出来,不用紧张。看着女人被推进手术室,顾星爵知道,自己心里默念的话语,苏曼文一定能够接收得到。
接下来,就是漫长而艰难的等待了。
手术室外,顾星爵和严父、严子恒等人肩并肩坐在一起。他们表面上都努力显示出平静的一面,而心里的那种难熬的滋味,其实谁也不不比谁少。
不知过了多久,顾星爵的手机突然毫无征兆地震动起来。他拿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轻声对严父打了个招呼:我先去接个电话。
去吧,这里有我们盯着,没问题的。严父点头回应道。
顾星爵走出手术室的走廊,在楼梯的一处过道里接起了电话。
喂,曼文她怎么样了?没等顾星爵打招呼,电话那头的杰妮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顾星爵轻声言道:已经进手术室了,估计还得很长时间才能出来。
哦……你千万别忘了,手术结束之后马上给我打电话报平安,知道吗?
顾星爵微微一笑:知道,你这已经是第N次催促我了,我就算记性再不好,也不可能会忘记。对了,金石他手术后恢复得如何?
挺好的,吃饭什么的都逐渐正常了。说实话,从他的言谈举止里,能明显感觉出对你和曼文的关心。你们之间的这种友谊,真是让我羡慕极了。
顾星爵笑道:羡慕什么?很快你就是‘自己人’了,以后估计金石的心里除了你之外,谁也别想再‘钻’进去。
闻听此言,杰妮的语气里立马多了不少娇羞的色彩:顾……顾星爵,你这张嘴就是欠收拾!等曼文恢复好了,我一定在她面前狠狠地告你一状!
顾星爵呵呵笑道:好好好,随时欢迎!和对方开过玩笑之后,男人收起笑容肃然说道:杰妮,替我照顾好金石。等有机会,我一定亲自去看望他。
行,你放心吧。他这边有我,你只管照看好曼文就是了。
顾星爵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未尽的感动。
结束完和杰妮的谈话,顾星爵轻叹一声。就在他想迈开步子往回走的时候,没想到手机又来电话了。
这种时候电话还这么多,真是无语。顾星爵一边皱起眉头,一边无奈地把电话又重新拿了出来。
这次屏幕上的号码,来自于顾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顾星爵冷笑一声,划动屏幕幽幽问道:我不是说过今天不要找我吗?又有什么事了?
此时,电话那头换成了秘书那有些急促的汇报。
顾总,刚刚迈克集团那边发来消息,说他们要派人来我们这里进行接触。
接触?什么接触?
这个他们倒没有明说,不过坊间传言,因为迈克集团与严氏集团的合作情况有变,所以他们打算在本市寻找新的合作伙伴。从种种的迹象表明,这个新伙伴很有可能就是咱们!
顾星爵听完这番话,稍稍思考了片刻。然后他开口对秘书交代道:不管对方此行的目的是不是为了合作,必要的礼仪你们都要准备妥当。注意:一旦他们把话题往‘合作’二字上靠拢,你们就以‘总裁不在家’为理由岔开话题。总之在我回去之前,不要和迈克集团有任何实质性的接触,明白吗?
明白!秘书答应着,随着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顾总,我们之前之所以一直被严氏集团压着,就是因为他们背后有迈克集团的资金支持。现在天道轮回,迈克集团已经倒向我们这边了。依我看,这个机会咱们可不能轻易放过啊!
顾星爵肃然说道:别人可以做的事情,不代表我们也可以做。你记住,商场毕竟不是真正的江湖,做生意绝不能抱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心态去做出选择。我们和严氏集团之间,是对手,但绝不是仇人。
秘书愣在那里,他只感到心中有一团澎湃的火焰在纵情燃烧。如果说有人能真正从心灵层面震撼到他的话,那这个人一定就是顾星爵。
是……是!顾总,您的意思我完全明白了!具体到底该怎么做,我马上去安排妥当!
好,有什么事再……不,今天就不要联系我了。有事明天再说。顾星爵及时更正道。
好的顾总,再见!
放下手机,顾星爵挑了挑眉毛。他缓步走到窗户旁边,目光深邃地往远处看去。
等男人回到手术室门外的时候,情况还是像刚才他离开时的那样没有改变。
工作上的事?严父随口问了一句。
顾星爵一边点头,一边重新做回到了他的身边:都是一些杂事,不值一提。
严父顿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道:人一出生开始,大部分时间不都是在应付这种杂事吗?这几天我回想起自己前半生的经历,不由得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我实在浪费了太多时间。我本来有很多的爱好,可是因为工作的关系全都一一抛弃了。还是因为工作,我错过了人生路上大部分的风景。甚至连孩子的成长过程,都没有给予多少陪伴……
说到这里,严父看了严子恒一眼,目光中充满了无尽的愧疚之情。
爹地,您不要这么说……严子恒握住父亲的手,突然间他感觉父亲苍老了许多。
严父笑了笑,从容不迫地对顾星爵说道:顾总,我已经决定好了:等夫人身体复原之后,我准备拿出更多的时间去陪伴她。至于严氏集团的事物,就交给子恒替我打理了。
顾星爵听罢,微笑着感叹道:您的决定非常不错。其实从我内心来说,也想像您一样能够放下工作,去多陪陪家人。
严父微笑着摆摆手:你可学我啊!你还年轻,正是可以放手奋斗的好年华。等西蒙长大了能独当一面的时候,你再考虑退休的事情吧。对了,你父亲不就是这样做的吗?
顾星爵点了点头,随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在这声叹息之中,有无奈、有惋惜,期间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期盼。
从阳光明媚的清晨,到暮色暗淡的黄昏,这台牵动人心的手术整整持续了一个白天。当苏曼文和严夫人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双腿都已经麻木了的顾星爵他们,瞬间就起身围拢了上来。
曼文……看着女人苍白的面孔,顾星爵真是心如刀割。哪怕有一丝的机会,他都想替苏曼文承担起所有的痛苦。可现实就是现实,在这场苏曼文人生的渡劫中,他帮不上任何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遭罪、去承受。其实这对于顾星爵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次难捱的折磨?
另一边,在查看完严夫人的情况之后,严父和严子恒来到刚刚出来的主治医生面前,急切地问道:大夫,情况怎么样了?我夫人和曼文她……她们都没事了吧?
医生摘下口罩,微笑着点了点头:你们放心吧,手术非常成功!等过了观察期之后,严夫人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慢慢修养了。
谢天谢地!严父双手合十,心中那一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谢谢您大夫!谢谢你们为我妈咪付出的一切辛劳!严子恒紧紧握住医生的手,激动地连嘴唇都在微微发颤。
不用谢我们,要谢就去谢苏小姐吧!是她用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延续了夫人的生命。医生语气诚恳地说道:理论上经过肾脏移植的病人,还要度过一段排异期。但是因为苏小姐的肾脏与夫人的匹配度极高,所以我估计她的这段排异期会度过的非常顺利。所以,你们也不用太过于为此而担心了。
严父和严子恒感动地对视了一眼,一切的感激之情都在这个无声的眼神中所囊括、包裹。
由于苏曼文是捐献者,所以她只需要住在普通病房慢慢恢复即可。自从她被送到病床之后,顾星爵就一刻不离地守在她的身边。他的目光停留在女人的脸上,几乎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顾先生,您先去休息一下吧。因为麻药的作用,苏小姐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有我们定时过来查看,您就不需要这么费神了。
面对护士的劝说,顾星爵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反正我也现在一点也不困,还是坐在这里陪着她吧。万一她提前醒过来也好有个照应。
哎呀,您对苏小姐真是太关心了!护士忍不住感叹道。
顾星爵看着苏曼文沉睡的样子,喃喃说道:如果我躺在这里,她也会像我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