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可以流淌、可以擦干,但生活还要继续。时间的车轮不会因为人们的悲伤或不舍,而停下它永远不会停下的脚步。这是它的宿命,也是所有人的宿命。
安排好所有的事情,顾星爵和苏曼文再次赶回医院。他们见到了一脸肃然的严氏父子,很显然,大家都对即将开始的匹配检查,抱有难以用语言表达的巨大期望。
各位,相关的检查事项都已准备就绪。现在就请大家随我前去检查室吧。医生用平静的语气通知道。
这真是一个让人窒息的时刻,当四个人依次检查完毕再次相遇的时候,所有人的表情都变成了一个样子。
面无表情--这或许是人类众多表情中,最难以被解释的一个。你可以认为它是高兴、它是难过、它是欣喜、它是失望……总而言之,此刻四个人的脸上,都是这种需要被解读的神态。
希望,一切顺利吧。
随着严父说完这句话,大家再次陷入了漫长的等待之中。这绝对是他们人生中过程最为煎熬的等待,这种煎熬无法排解、无处躲闪,只能一个人用心中的意志力活生生顶着。这是一种没有退路的硬撑,一旦顶不住,就会彻底掉入崩溃的万丈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残酷的等待终于要结束了。此刻,医生拿着最新出炉的检测报告,要向大家宣布最终的结果。
各位,经过检测,我们得出如下结论:在你们四个人之中,苏小姐与严夫人的匹配指数是最高的,几乎达到了完美契合的程度。另外三位的肾源与之相比,显然不具备移植的条件。所以我们认为,苏小姐是最适合给严夫人做肾脏移植的人选!
这个让人期待已久的结果,似乎并没有带给三位男士任何惊喜。他们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大夫,我们什么时候做手术?苏曼文异常平静地问了一句。
根据严夫人的病情,我们会尽快安排您做好术前的准备工作。苏小姐,这不是一般的小事。我希望您在正式做出决定之前,再给自己一点思考的时间。
苏曼文微微一笑,摇头道:我思考的时间已经很多了,现在,我只想快点让夫人好起来,就这么简单。
曼文,你……顾父隐忍许久,终于再也忍不住自己激动的那一面。
苏曼文轻声安慰道:您不用担心,我和夫人都会没事的。到时候,我们全家人就可以真真正正地在一起了。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真真正正地在一起!在一起!严父重复着苏曼文的话语,泪水、口吻、神情互相交织,已经说不清是忧愁还是喜悦。
严子恒从发愣中缓过神来,他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顾星爵,随后用异常沙哑的嗓音问道:你难道……不想和曼文说句话吗?
顾星爵微微摇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表达。
接下来的几天,苏曼文一直在医生的指导下做术前的最后准备工作。她穿上病号服,像一个病人一样住进病房里。严父为她安排了最好的服务人员,全天二十四小时陪在她的身边。大大小小所有的事情,都不用苏曼文亲自动手。
只不过以上这些安排在苏曼文眼里,都不是最重要的。她唯一在乎的是顾星爵,这些日子他虽然一直陪着自己,但相比从前,这个男人的话语少了很多很多。他常常一个人坐在原地,整个上午都不说一句话。这种反常的姿态,实在是让苏曼文倍感揪心。
很快,时间进入了术前的倒计时阶段。苏曼文要住进隔离病房了,她要在那里一直待到手术开始的时候。
这一晚,严子恒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病房里陪着苏曼文一起吃晚饭。他以出去转转为由,下午就离开了医院。苏曼文并没有追问男人要去哪里,因为她早就期盼着顾星爵能够出去放松一下身心了。
只是很不巧,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黄昏过后,天空中飘起了不大不小雨势。这让刚刚松了一口气的苏曼文,不由得再次担心起来。
临近午夜时分,雨依然没有停。一直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她,突然听到一阵异响。苏曼文微微直起身子,打开灯定睛一瞧:眼前的场景不由得让她惊呆了。
只见全身湿漉漉的顾星爵,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门口。但在仔细看清楚他的眼神之后,就会发现那里面已然恢复了消失多日的光芒。
星爵,你这是……怎么了?苏曼文一字一顿地问道。
曼文,你先闭上眼睛。顾星爵微笑着要求道。
闭上眼睛?星爵,你不要闹了好不好?快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不知为何,此时顾星爵的样子越是神秘,苏曼文心里就越是感到不安。
顾星爵来到苏曼文窗前,轻声安慰道:你要相信我,只要按照我的话去做,保证不会有错的!
不行!你必须告诉我,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苏曼文的态度非常坚定。
顾星爵骤然苦笑道:曼文,难道现在你连我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都不愿意答应吗?你可别忘了,如果没有我的理解和包容,你今天可能根本住不进医院来!
虽然男人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但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苏曼文一时语塞,她微微低眸思考了一阵。然后用试探的语调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不过……千万别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哎呦我的大小姐!我能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啊?快闭上眼睛吧,快点!
在顾星爵的催促下,苏曼文终于满怀疑惑地将眼皮慢慢闭合。
接着,她感觉手指处传来了一阵透心的清凉。在这一瞬间,苏曼文好像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她的眼眶,再次有了湿润的迹象。
好了!睁开眼瞧瞧吧!顾星爵兴奋地说道。
当苏曼文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手指上所散发出的夺目光芒,混杂在泪水的晶莹里,显得是那么美丽至极。
这一枚崭新的戒指,比之顾星爵之前送的那枚订婚钻戒,更加夺目耀眼了不只十倍。尽管苏曼文现在身穿的病号服,脸上也完全以素颜示人。但一切在这枚戒指的映衬下,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苏曼文--她仍旧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漂亮的女子!
星爵,你……你不该把它现在送给我……女人捂着嘴巴,强忍着所有感动至极的情绪。
顾星爵笑了笑,然后轻轻在苏曼文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在我看来,现在把它送给你才是最合适的时候。曼文,这是咱们的结婚戒指。刚刚它戴上你手指的那一瞬间,就意味着我们已经正式成为夫妻了。从今以后,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们永远都不会再分开了!
苏曼文深知,顾星爵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候,为自己戴上结婚戒指。除了真正深爱自己的他,没有人会敢于做出同样的选择了。
星爵,我……我真的值得你这样做吗?说着,女人的两行热泪唰地流了下来。
值得,非常非常值得。顾星爵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为苏曼文拭去泪水。而是伸手,轻轻在对方那细滑的脸颊上抚摸着。
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意识到:这辈子我都离不开你了。事实证明,我的预感是那么得准确无误。曼文,我不能离开你,绝对不能……
说到这里,顾星爵情不自禁地抱住了自己最爱的女人。他闭上眼睛,身心无处不散发着对苏曼文的依恋之情。
等你和严夫人都康复了,我们要热热闹闹地举行婚礼。到时候,我要邀请所有认识的朋友都一起来参加。我要当着他们的面,告诉全世界:‘苏曼文是我的妻子了!’
女人听着这一番温暖到让人哭泣的话语,眼泪更加终止不住了。
星爵,是你改变了我的人生。能成为你的妻子,就是我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情!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手牵手一直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这是必须的。顾星爵看着苏曼文的眼睛,神情喜悦地说道:到了那天,除了举行婚礼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环节不能漏掉。
什么环节?
顾星爵微微一笑,在女人耳边轻声言道:入洞房。
一听到这三个字,原本还在流泪的苏曼文脸色一下子像是苹果熟透了似的,变得通红通红。
这……这也算是重要环节?
当然算了!顾星爵瞪大眼睛,理所应当地言道:我可跟你说过了,西蒙他很盼望有个小妹妹呢!咱们可要努力不让他失望哦!
苏曼文害羞地咬了咬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星爵,我很相信,未来我们的一切理想,最终都会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