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出来了，男人心里的憋屈似乎隐忍了很久，这一下子爆发出来，可把旁人都吓了一跳。
管家差点拿不住手里的茶杯，反应过来，看了看四周的佣人都往这边看过来了，再看看自家的少爷，忙呵斥让下人都退下去，然后自己也识趣地闪了开去。
一时之间，原本热热闹闹的大厅，现在只冷清得剩下程灵漾和唐西川两人，相对而立。
唐西川偏侧着头，眼底里有深沉的哀痛，问道：“程灵漾，是不是我死了，你才会愿意原谅我？”
“你可别这么做，我身上背负不起这么重的责任。”她的话语依旧是带着讽刺，没有一丝一毫的撼动。
如果是换在以前，只要看到唐西川有一丁半点的不悦，程灵漾就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事物都寻了拿来给他，只为他能够舒展笑颜。
可是，如今已然事过境迁了，这些曾经以为是轰轰烈烈的事情，如今想起来却让人啼笑皆非。
程灵漾却是更加不屑，提醒他说道：“唐西川你能不能别恶心人了，只有陈科才会做出这么大无谓的举动，而你唐西川，从来都是只会为了自己考虑的人！”
唐西川，你是只会为了自己考虑的人！在你的眼里，你的心里，永远都只会为了自己着想……
这一点，结婚这么多年，程灵漾想，她也看得够一清二楚了！
唐西川根本就没有爱人的能力，他从来都是只想到自己。和她结婚也只是为了得到唐家的股份和财产，这不是爱情，是完全的商界联姻。
这一点，程灵漾早就清楚了，她不怪别人，只能怪自己傻，明明看清楚了对方的动机，却在那个时候装傻，迟迟不愿意打破僵局，从不幸中主动走出来！
所以，无论是先前的父母指婚，还是后来半道插进来的颜夕，程灵漾都不想再去追究谁的过错。
只能说，造化弄人，不爱就是不爱，错过就是错过了。
嘴角轻扯，程灵漾说的那么轻巧：“唐西川，算了吧，你我之间的缘分已经走到尽头了，再这么纠缠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
她是真的不爱了，所以才能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没有一点点情感。唐西川的内心瞬间揪成一团，阵阵的泛着疼痛。
无法面对这样的话语从她的口中吐出来，唐西川一步上前，两手扣住她的肩膀，疯了一般：“你在说谎，程灵漾，我知道你是在骗我！”
闻言，程灵漾当即仰头哈哈大笑，冷嗤从薄唇中溢出，她的话语更加讽刺：“你是自恋到什么程度了，才会改不掉这王子病，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得爱着你？”
末了，似乎是还不够解气，程灵漾又加了一句，说道：“唐西川，有病就得治，得吃药，不要当了疯子还整天出门来扰民！”
面对程灵漾如此这般的嘲弄，唐西川虎躯一震，就像是被人当头泼下了一盆冷水一般。多么难听的话，若是换了别人，他非十倍百倍还回去不可！
可是，若果面前的女人是程灵漾，他唐西川愿意承受着，只因为，这是他欠她的，如果这样骂着能让她解气，他愿意承受！
不管有多难受！
以前是程灵漾喜欢自己在先，唐西川也就享受着女人围绕着自己转的感觉，从来不曾有哪个女人需要他多费心思，基本上都是动动手指头，对方就主动勾搭上来了。
可是这次，唐西川是真心想要挽回和程灵漾之间的婚姻的，却被人这么无视和蔑视。要说心里一点都不在乎，那一定是假的。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唐西川感到很是疲惫，扭头看向女人，她的嘴角向上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眼底承载着的都是对他的不屑一顾！
心累，唐西川无法直接剖开自己的心展示给对方看，只得一遍一遍的说，向程灵漾表明：“灵漾，你相信我好不好，过去是我不好，可是我真的可以为了你而改变！”
他的语气是那么真诚，只是，程灵漾早就已经被爱情伤得遍体鳞伤，她是真的怕了。
过去她被唐西川和颜夕那个女人合着欺负的时候，也是这么一遍一遍地安慰着自己，她才是他的正牌妻子，能够为唐家带来利益的只有程家。
她就这么自我欺骗着，假装有一天他会回心转意，会为她改变心意，可是那时候却不仅伤了自己，也让无辜的人受到了牵连。
现在，心中的男人终于说出要为自己改变的话了，可此时程灵漾对唐西川已经全然没有了兴趣。
程灵漾冷笑着盯着他看，嗤笑一声，摇头道：“唐西川，我不是傻子，你的话，我是再也不会相信了。”
“灵漾……”终究还是唐父看不过眼，也在这个时候插一句。
可是，程灵漾却是铁了心了，抬起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对唐父说道：“伯父，我不怨你，也不怨唐家，是我自己命不好，可是我和唐西川真的是不可能了！”
唐西川：“灵漾，我真的是知道错了……”
然而，程灵漾却是下定了决心，语气强硬得很，再次表明：“唐西川你给我听好了，谁都不要劝我，我不是傻子，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心底的账记得清清楚楚呢，我心里明了着呢！”
这一番话，决绝而又坚定，对于一个曾经那么深爱一个男人的女人来说，到底是受到了怎样深的伤害，才能这般无情地说出这样的话！
同时，这也是程灵漾的指控，她是在指桑骂槐呢，明里说着不怨任何人，可是她的内心其实还是怨的吧。
程灵漾说的这番话，是对唐西川的指控，这个男人曾经没有好好守护好自己的婚姻，让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插足进来，害的自己流产甚至很难再次生育。
接着，又瞒着程灵漾，在外面和颜夕有了孩子，这一切对于那个时候的程灵漾来说，无疑是双重打击！
唐父老泪纵横，手指指着唐西川的脑袋，恨不得手指化为铁棒将自己的儿子戳醒！当初他就和唐西川说了，这么对待程家的女儿，将来自己可是要后悔的！
他倒好，不听，这下子知道什么叫悔恨了吧？真是恨铁不成钢，对于程灵漾，唐父的心里有着千丝万缕的愧疚。
对于唐程两家的这一桩婚事，这些年所发生过的事情，唐父也有些感慨。这桩婚姻是在他的眼皮底线进行的，所有变故也都一同见识过。
只是，两个孩子闹到这种地步，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是一点责任都没有的。
唐父走上前去，拉起程灵漾的手，跟她解释道：“灵漾啊，孩子，西川当初是被我逼婚，他不知道内情，心里气着呢，以为是我联合你一起逼他，这才会误会了你啊！”
可是，即使这个原因摆出台面来说了，程灵漾的脸色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唐父顿了顿，继续说道：“孩子，灵漾，是我们唐家对不住你们程家，是我儿子对不住你，让你受了委屈……我对不住你父亲，死了也没有脸面去见他啊……”
“伯父……你不要这样，这不是你的错。”
到底是长辈，不能没了分寸，程灵漾真的不想得罪任何一个人，也不想让别人闹心，只是她不得不让自己心狠。
不管是为了陈科，那个为自己牺牲了行走的自由的傻男人，还是为了自己，程灵漾都明白，如果她轻易就回了头，回到过去的那种日子，那么陈科的所有付出都会付诸东流。
而程灵漾，并不想要看到这样的结果，更不想辜负陈科的那份真心。
想到这里，程灵漾的态度也非常坚决，说道：“伯父，对不起，我现在只认定了陈科一个人，希望你可以嘱咐我们白头偕老……”
“这……”唐父又是叹气又是哭，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要操心儿子的幸福大事。
想到这里，唐父越来越气不过，筑起拐杖就往自家儿子的身上戳去，骂道：“让你个不长心眼的人后悔去吧！这会儿知道后悔了，早些时候做什么去了！”
唐父正在气头上，看了看程灵漾，又看了看自家儿子，越发没眼看两人的折腾，当即扭头唉声叹气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而站在一旁的唐西川，一动不动地站立着，垂放在身侧的两手缓缓握紧成拳头，细看之下，脸上的神色更是沮丧。
说不挫败是假的，对于唐西川而言，他三番两次的求爱都失败了，甚至程灵漾连点感动都没有。这让他的自信心受到了打击，也感到失望无比。
唐西川真的没有办法接受，那么爱自己的女人，她怎么可能会爱上陈科呢？又怎么会甘心为了照顾那个残疾人而对自己视而不见，甚至百般推拒呢？
可是隐隐之中，唐西川似乎觉得，自己和程灵漾之间的关系，似乎真的就像程灵漾说的那样——再也无法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