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如往常。天空还是那么湛蓝湛蓝的，天上云卷云舒，地上花开花落。寻常的小日子，不寻常的气息却在各自的小家庭里蔓延开来。
这天早上，程灵漾从盥洗室里走出来，经过一个半小时的捯饬，程灵漾已经洗漱完毕，身上也换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看起来端庄大方。
只是，那精致的妆容却依旧遮掩不住女人的疲惫，她的眼眶底下一片乌黑。虽然没有哈欠连天，旁人却能够看得出来她很累。
“太太，早上好。”佣人毕恭毕敬地请了安，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早餐都已经备好了，请快点到餐厅用餐吧！”
程灵漾点点头，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袖，想到什么，问道：“陈科起来了吗？”
因为程灵漾虽然和陈科结了婚，两人却是一直都是分的房睡，名义上是夫妻，实际上却是好朋友的那种，对对方也很是客气疏离。
来程家工作的人，一开始也会奇怪，慢慢地知道情况之后倒也表示理解，只是人多难免嘴杂，为了防止发生不快，家里的佣人来来回回都是那几个。
佣人了然，说道：“陈先生早就起来了，这会儿正在餐厅里等太太您呢。”
“好。”
心中有疑惑，程灵漾想，今天早上陈科应该没有什么事情要做，这么早起来，倒也不像是他的作风。
想归想，摇摇头，将脑子里的杂乱思绪摒除出脑海，程灵漾拖沓着脚步，继续向前走。
程灵漾拖着家居拖鞋往那边的方向走去，果然，陈科这会儿已经穿戴整齐，白色衬衫米白色亚麻裤子，看起来悠闲中又带着优雅。
只是，陈科坐在位子上，并没有开始吃东西。
看到程灵漾，陈科扬起一抹温暖的微笑：“灵漾，早啊，快过来吧。”
阳光透过落地窗投射进来，洋洋洒洒，轻柔地落在陈科的身上，万丈光芒都在他的身后绽放，有些晃眼。
那样的场景，一瞬间与记忆中的某个片段重合，似乎在深埋在心底的那段记忆里，也曾有一个男人，只是，那个人，要更冷一些。
程灵漾失神片刻，反应过来，很快也勾起一抹笑容说道：“早啊。”
陈科并没有察觉到妻子的异样，招呼她坐过来，同时拿起一块白色的小方巾铺在她的膝盖上，笑嘻嘻地说道：“知道你最近胃口不好，我让阿姨做了你最爱吃的猪排。”
白色的瓷盘，中间躺着一块煎得泛黄的猪排，上头淋着一层黑椒酱，旁边还放了几颗西兰花做装饰，很是好看。
“谢谢。”
程灵漾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心里头在想别的事情呢，只是回了一句：“嗯，看起来很好吃。”
客套的客气话，完美的让人找不出来破绽，无法挑剔。可是，就是这么一句话，却如同一盆加了冰块的冷水，从头泼下来，直浇了个透心凉。
陈科撇撇嘴，笑容有些难看。心里的失落难以掩饰，可是更让他失落的是，程灵漾似乎并没有察觉到。
一切好像都没有改变，一觉醒来，她还是他的妻子，他还是她的丈夫，然而两人都知道，这种关系很难再进一步。
就像是有一道鸿沟横亘在两人的面前，迈步过去，也不能逾越。
那道鸿沟，是谁呢，陈科不用猜也知道。
没有说话，也没有过多的询问对方，陈科默默地将摆放在程灵漾面前的猪排拿过来，拿起刀叉，动作优雅地一下一下比划着，切开。
然后，一会儿之后，陈科切好猪排推给程灵漾，犹豫了片刻，缓缓开口问道：“听说唐西川带你回了唐家？”
看到程灵漾抬起头，眼神投过来的瞬间，他连忙解释：“当然了，我没有要刺探你隐私的意思，如果不想说，你可以选择沉默的。”
程灵漾摇摇头，说道：“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只不过是某个死皮赖脸的男人罢了。”
她的语气淡淡的，提起那个男人的时候，甚至感觉不到情绪的起伏变化，好像她嘴里说的那个男人，只不过是在路上偶遇的陌生人。
若不是亲眼见过当年那两人之间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经历，陈科几乎都要相信了，她已经彻底忘记了那段往事。
可是，事实很明显，她并没有能够做到，而且程灵漾的故作冷漠，也让陈科看着很是心疼。
当初那么爱的男人呵，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就算程灵漾扯开的笑容再明媚，那背后鲜血淋淋的伤口，又岂会是说好就能痊愈的？
陈科知道，程灵漾这是为了自己，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不违背当初的约定，也知道，程灵漾的心里，对他的，更多的是愧疚。
心脏处隐隐泛开一抹疼痛，陈科很想，在她难过的时候，能够张开双手去拥抱她，给予她安慰。他是多么想这么做啊。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取代那个人的位置。
在任何方面，他都可以做她的大哥哥，唯独牵扯到唐西川，他什么都不能做，不能越界，更为了不让彼此的关系变得一塌糊涂，还得继续强颜欢笑。
“怎么了？”陈科突然不说话，让程灵漾不禁抬头看了看他。
陈科很快恢复过来，努力扫去心中的阴霾，敛去神色，温柔地笑道：“没什么，快吃吧，一会儿你还得去公司呢。”
那么温柔的模样，却也是陈科平时的风格，只是虽然是这样，程灵漾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说话的语气是那么的平常，却又在平常中夹带了一丝疏离，仿佛在隐瞒什么心事，可是在平时，陈科从来不会对她有所隐瞒。
在没有回国的时候，多少个日夜，他们举杯痛饮，促膝长谈，就像是认识了八百辈子的老友记，欢笑不断，彼此都是对方的知己。
可是，自从和唐西川见面之后，陈科却开始变了，他开始变得沉默，开始做什么都在躲躲藏藏的了，还是平时的模样，秘密倒是增添了不少。
女人的直觉告诉程灵漾，这里面一定有事，她的眼睛陡然冷了下来，盯着陈科看，像是一把利刃，生生要把面前的男人解剖开来，看个一清二楚。
陈科被程灵漾的凝视看得浑身不自在，起初还在笑来呢，可是看了好半会儿，程灵漾都没有收回视线。
陈科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问道：“灵漾，你这是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不。”程灵漾摇摇头，依然没有移开视线，笃定地说道：“但你的心里有事，并且想要瞒着我。”
“没有，你想多了……”
话没说完，被程灵漾蓦地打断，她的眼神更加冰冷，是陈科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
“管家都和我说了，你最近总是一个人出去，不知道是要做什么呢？”
“灵漾……”
程灵漾手臂一扬，语气有些不耐烦了：“你若还是当我是朋友，陈科，你就应该和我说实话。”
陈科一脸为难，却是拗不过程灵漾的固执，她这般细问，再不回答，依照程灵漾的性子，怕是要心生隔阂。
终于，陈科开了口：“灵漾，我想，我们并不合适，为了你的幸福，我不能一辈子把你绑在我的身边……”
“所以呢？”程灵漾反问道：“你是要告诉我什么？”
陈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还是把话说了出来：“灵漾，你是个好女孩，为了你以后着想，我希望大家都能为离婚做准备……”
“陈科！”
程灵漾很生气，询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陈科一听，当即慌了手脚，抓住程灵漾的手，语气诚恳，说道：“灵漾，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怎么会不喜欢呢，从那年见到那个温婉中带着俏皮的女子，她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笑，她的音容笑貌，都已经深深地烙刻在脑海里了，挥之不去。
“灵漾，我的心底里只有你一个人，从始至终我都只爱着你，可是你真的不明白我的苦衷吗？我这么做，就是希望能够归还你真正的幸福啊，没有别的想法。”
正是因为太爱一个人了，看不得她受委屈，也看不得她将就，陈科心想，他自己是给不了程灵漾幸福了。
可，他也不能这么自私，一直把程灵漾留在身边啊！
听到陈科的话语，程灵漾心中的怒气更甚，心底蹿起的小火苗忽的就燃烧起来了。陈科还想去拉她的手，却被程灵漾一把拨开，气呼呼的。
“你根本不明白，我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幸福！陈科，我不是三岁小孩子了，能够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更让程灵漾生气的，是陈科一声不吭，就想要把她往外推，而且还是推给唐西川那个男人。
程灵漾生气地表示：“在很早以前，唐西川就已经亲手斩断了我想要的那份快乐。陈科，我以前不明白，可是失去了孩子之后，我才知道，只要找到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人，那才是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