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已灭,孤灯尤为醒目,受伤的丧心形同遭受狂风暴雨洗礼的一叶扁舟,当看到了港湾常亮的灯塔,不顾一切地朝着温暖划去。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屋里的吉他声戛然而止,一只眼睛透过猫眼观望着,下一秒吓了一跳。一只带血的手拍在了面镜上,缓缓地滑下下去,同时外面响起了摔倒的声音。
这如果换成个小姑娘,那肯定不会开门,不是躲在被子里边瑟瑟发抖,便是拨打了报警电话,可偏偏这个单身公寓中,住着那么一个年过四旬的女人。
随手将立在一旁的高尔夫球杆拿起,当她打开门的时候,便看得到昏迷中的丧心。这个男孩儿浑身都是血,尤其是背后那道血淋淋的伤口,皮肉都外翻着。
她的名字叫赵琳,恰巧一名医院的医生,在发愣片刻后,她费力地将丧心拖进了客厅中。出于职业习惯和天性,将丧心的衣服脱掉,看清楚全都是皮外伤之后,她马上冲进卧室,将医疗箱拿了出来。
止血!消毒!上药!包扎!
这些对于赵琳来说,那是习以为常的家常便饭,不过没有助手帮忙,再怎么熟练还是累的满头大汗。她把丧心从地上移动到了沙发上,然后转身打开冰箱,取出一个罐啤,打开发出“嘭”地一声,她喝了好几口,才放在了茶几上。
回忆着这个年轻人的伤势,赵琳已经判断出是利刃所致。此外他的身上还有很多老伤,背后刺着一尊开眼的掌心朝天佛像,是用来掩盖更大面积的旧伤,初步判断不是被火烧的就是被水烫的。
赵琳是个不普通的女人,或者说是她的境界已经超越了寻常女人,这可能和她的年龄和阅历有关,此时她再度抱起了吉他,把指头放在舌头上蘸了下,然后把简谱翻了一页。
多愁伤感的神经质女医生,这是同事给赵琳的定位。她喜欢民谣,认为只有这种形式的音乐才能够真正的沁人心扉,以诉说的方式,将自己的故事唱出来。
一边弹奏,一边轻声的哼唱着,一曲多年前的老歌《安河桥北》,被赵琳以女性的特殊唱腔演绎出了新的韵味。她很喜欢这首歌,包括它的和弦,真正好听的歌流传于世,不论经历什么用的风雨却依旧经久不衰,徐徐道来地说着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弹唱完之后,赵琳眼眶有泪珠打转,这个曲子让她哭了太多次,和所有喜欢音乐的人一样,听着别人的故事,唱着自己的伤心事。伤口一旦形成,即便有好的一天,却也会永远留下难以磨灭的疤痕。
丧心就像是只打不死的蟑螂,他的恢复能力也出奇的好,短短一个多小时的恢复,他已经睁开了眼睛,坐起在沙发上,他环顾着四周,而赵琳盯着他看。
片刻之后,丧心弯腰起身,他并非是真正地站起来,而是看到了面前茶几一角放着的啤酒,拿在手里摇了下,里边只剩下少半罐,他扬起脖子“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赵琳不言不语,放好吉他后,重新从冰箱里边拿出了两罐啤酒,一罐推在了丧心的面前,另一罐被她打开。对于不胜酒力的人来说,稍微喝一点儿,便可以借助夜色和故事,把自己给灌醉。
丧心想要离开,他和这个女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出于感谢从兜里抓出所有的现金,洒在了茶几上,从其中挑出一张五十,重新装回了兜里。
赵琳看着零零散散的现金,足有一千多块,看着站起来,一走一颠的年轻人是在强行支撑着那受伤的身体。她终于开口说:“我这人信命,能遇上是缘分,你伤的那么重,不等你下去打到车,你就会再次晕倒,今晚睡我家沙发吧!”
丧心头也不回,抬起那只苍白的右手,摆了摆说:“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说着,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赵琳仿佛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出手搀住了丧心:“年纪轻轻嘴硬什么?我是医生,比你更清楚你的身体状况。”
丧心很是无奈,脑袋已经出现了眩晕的状况,他便被搀扶着坐回了沙发,整个人半躺在靠背上,想要沉沉睡去,可是烦人的吉他声响起,让他不得不强撑着眼皮,盯着眼前这个女人看着。
会弹琴的女人很美,即便赵琳并非是那种惊艳的美女,但是她的气质相当不错,听着那些民谣,渐渐在丧心的耳中,从噪音变成了美妙的音乐,他眯着眼睛静静地聆听着。
夜深了,赵琳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反锁,丧心这才发现,受伤如此重的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喝了十几个罐啤,而这个女人只喝了三罐不到,但是看她走路的姿势,她已经微醉。
第二天一早,丧心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满地的凌乱,抓起他那破烂带血的外套,甩在肩膀上,开门离开,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偶遇。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丧心已经生龙活虎,重新带着自己的手下,在属于他的道路上征战胜利,便吆喝着一票手下,到常去的饭店里边庆祝。
饭店里边放着时下流行的音乐,丧心发现自己居然听得很不舒服,叼着烟便到前台,搜索了一首民谣出来,开始循环播放起来。
坐在包房紧挨玻璃的地方,手下在竭力地拼酒,偶尔会有人过来敬他,丧心喝一口便是给他很大的面子。他看着朦胧的夜色,听着与以前的他格格不入的音乐,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望和伤感。
楼下响起了撞车的声音,一辆犹如甲壳虫的车撞在了一辆豪车下。当那个女人从车上推门下来的一瞬间,丧心那颗冰冷无情的心,忽然颤抖了一下,是她!
那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却救过自己一命的女人。
豪车的主人是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他对着赵琳指指点点,然后居然用手推了赵琳一把,虽然不知道双方在说什么,但看到赵琳被推倒在地,丧心心中腾起一股无名火,扒拉开那些手下,便下了楼。
“你赔?你知道这是什么车吗?就你那点保险,连补漆都不够,更别说我的车灯!”老男人一脸的不善。
善良天生和丧心就没有什么关系,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指着老男人的鼻子吼道:“我的女人都敢碰,不要命了?”
“你的女人?”老男人被打的有些懵,瞪着丧心问:“你谁呀?”
此时老男人身后出现好几个男人,他们纷纷开始挽袖子,一脸要吃人的架势。
“丧心!”说着,丧心摸出了一支烟,他自顾地点燃,再抬头的时候,便看到那几个男人纷纷向后退去,而老男人也是一怔。
此时,丧心的手下纷纷从饭店涌了出来。
老男人擦着嘴角的鲜血,笑道:“我知道你,你们老板是黑狗对吧?行,现在我就给你丧心这个面子,我倒是要看看你接下来怎么收场,我们走!”
看着那些人离开,赵琳走过来,想要道谢的时候,丧心却说:“不用了,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大家两不相欠,你走吧!”
“会很麻烦吗?哎哎哎,你这人怎么就这样走了?”
手下有人拦住赵琳说:“阿姨,我们丧心哥让你走,你就是走吧,别让我们难做。”
丧心刚走到饭店的大厅,黑狗便给他打来了电话,让他马上滚回公司,虽然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他便招呼着手下,纷纷驱车离开。
“喝酒喝到狗肚子里边了?知道你惹了谁吗?”
丧心活动着腮帮子:“知道,这件事情我来扛,跟老大和兄弟们没关系。”
“我,我,我……”黑狗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这件事情太大了,我也无能为力,不过我会尽量帮你说和,你现在回家去,等我电话,别再给我惹事了。”
丧心点头:“知道了,那我先走了。”说完,他便离开。
回去的路上,丧心并没有后悔,即便他是个残忍的主,但不代表他不够仗义,而混这条道的人,即便实力为尊,利益为先,但没有义气一样是混不下去的。
刚掏出钥匙准备进家,丧心的电话响了起来,他刚一接起来,便听到对面说:“丧心,我会让你知道那一巴掌代价,你的女人现在在我的手里,一个人来,地址是……”
“他要是敢动她一根手指,我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狠话就别说了,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到不了的话,你知道她的下场。”说完,对面直接挂了电话。
下楼重新打了车,摁下车窗抽着烟,司机还罗里吧嗦地劝他,年纪轻轻的不要因为爱情自寻烦恼,放弃了一棵树,将会拥有整片森林。
丧心让他闭嘴,顺手将后腰的家伙丢了出去,司机一看这年轻人的脸色不对劲,经常跟三教九流打交道的他们,自然善于察言观色,自然乖乖地开车。
那是一栋烂尾楼,下了车之后,丧心一眼就看到五层的地方,正有手电的光芒朝着他晃动,他二话没说,直奔而去。
在进去的时候,丧心被搜了身。
“算你有种!”搜身的人说着,一把将丧心推了进去。
进入之后,丧心并没有看到赵琳,只是看到几个肥头大耳的家伙,其中还有那个开豪车的老男人。
“人呢?”丧心问。
老男人用大拇指擦了一下之前被打的脸颊,扬起嘴角笑道:“道上传言你丧心又聪明又狠,我看也就那样,人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回家了吧。这已经没关系了。可你居然为了那样一个女人打我,你知道下场吗?”
丧心暗暗松了口气,他伸了个懒腰说:“官总,事情我已经做了,你想怎么样呢!”
官总给了手下一个眼神,顿时几个人上去就将丧心抓住。
丧心邪恶地笑道:“没意见。”
“好,痛快!”官总说着,一声冷笑。
“这个人有点意思!”
黑暗中,丧心浑身冰凉地躺在昏暗的路灯下,两个人影出现。带头的身穿黄褐色的风衣,紧随其后的是个和丧心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丧心伸出了手,想要求救可是此时连话都说不出,脑袋一沉便是昏死过去。
在意识弥留之际,他听到另外一个声音问:“老大,要管吗?”
“他的意志坚定,是个好苗子,只可惜手脚全废,找个医院把他丢进去,他如果能浴火重生,那我考虑拉他入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