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月已经许久不再犯病,今日这病又再袭来竟是这般的来势汹汹,使得她只想在睡梦中一直下去。可是却有一双绵厚有力的手却将她握得紧紧,让她在梦中也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份情意纠葛。
她不得不醒,缓缓的睁开眼眸,她想将这份真情实意的在乎确认,希望不只是梦。
湖蓝的床幔,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随着苏醒发清晰起来。
不能止的便忆起从前,无数次的醒来看到的都是这个颜色,呼吸到的都是这道气息,转过头还有一张熟悉的俊颜,每次她只要轻轻的卷缩到他怀里他就会在睡梦中自然而然的将她拥得更紧。
想着,天成月不禁泪涌,竟以不能挽留的姿势滑过脸庞。
一切都一去不复返了是不是?
她想用手抹掉,方要抬起手来才发现自己的手被握住。心中一惊,一股不能想象的喜悦翻上心头,她随即转过头看向了床边的位置。
真的是他,不是梦?!
眼前,趴在床边沉沉睡去的人不就是总在梦中让自己哭泣却又纠心的人。即使每次为了他都是哭泣,但是这苦涩之中自然也有甜蜜。爱与恨,在她心间像竖起了一面镜子,对映着她的思恋痛苦,也对照着她的真心眷恋。
于是,苦和甜是一体,乐和悲总难分离,怨恨和思念绞痛不解。
可是,眼前的他懂吗?这么多年,天天夜夜他们如何难过也曾各自渡过了……
他睡着的模样和从前不一样了,鬓角眉宇就连睡下竟也不能敛那一份睿气。这张轮廓英明的脸庞是天下多少女子倾心的精致五官,若不是帝王,他会让太多人嫉妒上天的偏心,幸亏他是天子,偏心也显得理所当然!可又因他是帝王,拥有偌大江山,所有一切的富贵尊崇,却还拥有这么“惨绝人寰”的相貌。上天又岂不是偏心的把所有月亮一般明亮的光辉都给了他?
这样想着,天成月竟生了妒意,嫉妒这个男子的过份出色。这样一个人,这样一颗心,帝王的尊贵,高高在上,她还能奢求吗?
这些年,她越发的清楚那一年他们的的相依相恋不过是两人年少时的青盲?只是合适的时间,合适的相知,合适的相恋,再合适不过的相依便成就了合适的顺理成章。尽是天意的撮合,所以至分离也是天意如此。
作为女人,也许她该知足,他这么个超前绝后的帝王曾给过她真心。她相信那一年里他是真心的,只是情感的东西,来了去了都不随人自己。
所以,即便十一年的蹉跎她也只是冷淡对自己应世事,从来没有真正的怨恨。不是爱的不够深所以产生不了恨,而是太清楚情感难得,更何况一个帝王的情感?
她反复告诉自己,如果厌了就散罢,又何须再让自己遍体鳞伤?
“怎么?看傻了?”
安文帝毫无预示的醒来,对上看得痴迷的一双水眸,她那样深切的眼神让他心底升起不可言喻的喜悦。这样的眼神他太熟悉,如果不是他们的情感还藏在她的灵魂深处是不可能散发出来的。
仿若曾经一般,戏谑她的话他也依旧这样轻轻的说来,带着极度的宠溺。
天成月惊在他忽然的醒来之中,那么近的距离,他说话时的气息都能吹拂到她的睫毛,竟不知何时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他靠那么近。
刚想着退开,一双手温厚的大手却按住了她纤细的肩。
“别动,我不会有非分之举,只想就这么看看你。”
安文帝问声细语,动情的声音一点一滴的敲打着天成月的心。
天成月竟真的一动不动的落在他掌心的控制中,她的眸子里映满了他眸底深处的眷恋。不得不承认,身为帝王的他说得情话确实比百灵鸟的歌喉动听,只是不知道这些情话会不会像春风一样四处昌盛呢?
想起他后宫的嫔妃这些年也增添了不少,就连天成教下的六艺坊也出了两名佳人成了他的后宫佳丽。
天成月顿觉心痛,这男人是要怎样?十一年前他该撒手就撒手了,好不潇洒。现如今事隔十一年他又对自己将情话入骨,对自己维护心疼的神情比起当年更是深刻的无一丝瑕疵。
可是,把她打入冷宫是事实,把她生的孩子扔掉更是火烙一般的事实,她在冷宫受苦的同时他夜夜笙歌,她失去了骨血孩儿的同时他却和其它女子有了孩子……
这些,她情何以堪?
这么多的事实和不堪再和眼前这个他对比,可以相互抵消吗?
十一年都过去了,多少事实是不能抹杀的?但正因已去十一年,又有多少事情是凭执意的追溯便可了之?既然再相逢,与其和他冷冷的隔着老死不相往来,倒不如和他真正的来个较量。若是能搅得他一团乱,她呆在这大安王朝的宫廷里也不能无聊。最重要的是她想知道若是爱,他能爱得入木几分,能任她胡闹到什么境地?
她是任性的,只因她也只是那么小心眼的一个小女人,不可能原谅太多。她这一生也循规蹈矩的够久了……
天成月在他的凝视下,忽然动作十分灵巧的转了一个身,安文帝刚反应过来便见她自床上坐立了起来。
天成月起身的动作十分优雅,只是等她慢慢的抬头看向安文帝的时候那眼神却是陡然间变得风情万种而妩媚万千。
安文帝一时间被怔愣住,呆呆的望着眼前妖娆的女子。
这太不像她,可除了她世上却已无人能让他再心动。别的女子,再如何瑰丽过人,美艳至极也不能让他失神一分。
见他发傻,天成月心中更是得意,他这表情惊艳的太明显,后果可得自负!
一个倾身,天成月一只手斜撑在锦缎精致铺设的床上,那身轻薄舒适的里衣也随着她的动作滑落了香肩,如白玉般的肌肤瞬时呈现。
安文帝屏住呼吸,双眼里透出深邃而蚀骨的眸光看着眼前极其香艳的美色,她简直是太胆大妄为了!
如看不见安文帝眸中危险的警告,天成月突然伸出芊芊玉手握住安文帝此时正紧绷着的脸庞,柔柔的小手转而轻轻的握住他刚毅的下巴,手心甚至能感觉到他下巴上冒出来的几处胡渣。
被她这么一握安文帝只感觉心中有一处向来风雨不倾的城墙在崩塌,他恨不得此刻能不顾一切的扑上去。
“别玩!”安文帝抓住她那胡作非为的小手控在掌心里,他浓厚的嗓音已明显的隐忍嘶哑。
他自己都想不到,自她离宫以后自己俨然成了一盏青灯了,可八年后经她这么轻易的一点挑逗他便全身上下叫嚣着想要她。
“不是说不会有非分之想吗?皇上您好好的看看月儿,真的可以什么都不想吗?”她笑,尽是风情万种。
“……”安文帝自然是看着佳人无语,他此刻千百个后悔自己方才尽说了那样的蠢话,倒让她拿来堵他了。
真是个坏女人!!!
“定力可真好。”
天成月边说边将手抽出勾住他倾下的身子,懒懒的邪魅,整个人借双手的力道依在他怀里。
“皇上后宫佳丽之多,久了又怎么不自然就练得一身好定力?除非皇上……”天成月依旧是那样的笑颜动人,只是话说来似乎有点不中听了。
安文帝的脸色瞬间纠结了一层黑,她误会他了!正想开口解释,下一瞬却捕捉到她眸底深处的一丝妒意,转而明白过来,她这是醋意大发了!
“吃醋?”虽然是以疑问的语气,但他心中却是肯定的。
天成月的脸上飞过一抹尴尬瞬间却又冷静下来道“吃谁的醋?皇上的?还是皇上后宫佳丽们的?”
看着她淡定自如又妩媚柔情的样子,安文帝真想此刻就将她就地正法,看看到底是谁更嚣张。
“月,这些年你是专门躲起来修炼对付皇上的法子去了?”
安文帝越发感觉全身燥热,看着怀中可口的女人他强忍着咽了几次口水。
“皇上觉得呢?”
似乎对他现在的焦躁又隐忍觉得很有折磨人的“成就感”,天成月将“妖娆”这一功力越发的深入演绎。
“月……皇上觉得你再这样下去后果会很严重,很严重!”
他向来斯文轻缓的声音已经浓烈的变化了,这说明“事态”真的真的很严重了!
是自己太过天真,她承认!
沉重的呼吸萦绕彼此,太久太久未曾碰触的熟悉感觉,现在必然一触即发。
他的吻越发的深情,心疼怜惜,正因这般的彼此相惜,天成月一时竟脆弱的泪流满面,那样的伤心是十一年来即使最糟糕的时候也没有过的。
不仅是因这磨人的贪念,更因他们之间即使相隔再多年,再多的事也不变的感觉,细微到两人间相交的习惯。
也许他自己并不知道,但对于女人,她们会感动于最细微的,而且会铭记在到永恒。
这么小的细节,这么小的习惯,可是,已经隔了十一年,思及此她忍不住在心底汇聚了一汪深重的悲恸。
“月?!”
他敏感的察觉到她的不正常,松开她的身子却见她一脸的泪水,心中一紧,那莫名的心疼侵袭四肢百骸。
安文帝紧张的自她身上起来小心的呵护着她,竟是无措至极。
“我,我一时……”
解释的话到了嘴边竟又没了个影,说什么好呢?难到说他不是故意的?难道说他是一时没把持住?
这些都是事实,但是他们二人间的情向来就是一触即发的,他要她,这更是事实中的事实!
天成月看着他无措的表情心酸更甚,怎么过了这么多年他紧张无措时的样子还是一如从前让人为之动心不已。
大婚之夜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可是那时她不是现在这般历经沧桑再难回头的心情。
想着,泪无声的落得更凶,惹得安文帝一颗心像被抽打似的一鞭重过一鞭的痛。
“月,别哭,别哭!”他起身顺便将她玲珑的身子带起,将她依进自己怀中满是抱歉的安慰。
他想吻去她脸上的滴滴泪,却又怕她哭的更凶,只好用手小心翼翼如护珍宝一般的替她轻轻拭去。
被她这么一哭他一贯自持的冷静镇定竟像会躲着一样消失的无影。安文帝可这一生从不层这样迷茫不知,既是怜惜,心疼,愧疚又是担惊。
难道她心中真的再无自己,她觉得自己这样是种侵犯的行为?
思极到这一点,他心痛的闭上眸子,抱着她的双手更是隐隐的颤抖。
天成月感觉到他的担心,腰背上的那双手在颤抖,她自他怀中仰起头来才发现他闭上眸子却也掩盖不住的心痛,那眉宇间纵然霸气凌厉的越来散发帝王之气,却没有纠着他的伤痛深。
这么深刻陷下去的眉心,到底是心痛了多少个年岁?
心倏地一阵抽痛,天成月不由自主的紧紧的搂住他健硕的腰身,把脸埋进他温热的胸膛里。
“……”腰间的力度和她胸口的紧拥让安文帝一惊,不可思议的睁开眼看向怀中哭得伤心的小女人,却见她把整张脸都埋在了他的胸膛。
心中一暖,他的双手更是温柔无限的拥紧她,她是他的……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相护相惜的紧紧拥住对方,安静的寝殿里静谧的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时间在这一刻放佛飞跃了几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