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除旧迎新之时,大年三十之日安文帝却在大安国的边境处逗留。快马加鞭追寻到此,一路至今连影却突然追查不到任何消息,他在这个北疆酷寒的小镇已呆了两日,那个坐立不安食不知味简直蹉跎的一颗心都发凉。
夜幕下来,除夕的鞭炮生中,连影带来了新的消息。
听着外面团员相聚的除夕之音,在今日驱走了人们一年到头的寒苦。安文帝一颗坚硬的心突然生感触,他看着自己的连影队,道了句“幸苦大家了!即使是大年三十还四处奔波,回头给大家做个补偿。”
虽然连影里的人大都没有家,更是自小是江湖漂泊习惯了孤单忙碌的,但是得他们高高在上的帝王一句安抚还是觉得窝心。
谁不愿有人关心照顾?人心肉长,无论是多少年的孤单漂泊,依旧希望得到体恤。安文帝是他们的主子,他们效忠他哪怕是三百六十五日的辛劳也不敢言苦,哪里还敢想要什么补偿?
“主上,属下不敢当。”
连影觉得受宠若惊,齐齐跪下。
“一分耕耘一分回报,我分得清,你们也当得起。”
安文帝平和之中自有一分威严,不容拒绝。
……
不再耽搁,不顾外头大雪森森,夜黑的只能恍惚间捕捉到一丝雪光,安文帝又一次连夜策马往北疆赶去。
飘雪的北国,路上结了层层厚冰。
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里的寒冬所散发的那种冷仿若千年凝聚的,十分犀利。
虽然登基多年,但是安文帝也是第一次来到北疆,他为这里生活的大安国百姓感到敬服,竟然克服得了如此寒苦。即使是他这个体质十分好的人也感到无比的寒冷,靠着信念要撑到底。
可动物毕竟不如人的意志,这再好的千里马也终承受不了这北国的严寒。
安宿明心疼这匹跟了它多年的良驹,在边疆一处尤为简陋的驿站里寻了布条亲自将马腿给细细包扎了起来。这匹高大而种族纯正的千里马极通人性,竟眨了眨那双大眼低头蹭了蹭它的主人。
一路辗转,踏破了整个冬季的冰,待到安文帝立在那座巍峨的大山之下,他满心激动。
被寒冷北风刮的生痛的脸已经连轻挽嘴角这么小小的表情都显然吃力,整张脸上积累了无数日夜里连绵追逐的憔悴。
离山,生在雪域冰国之界,山中冷肃不尽,却是极其美丽的景致。白雪皑皑的满山素装包裹着不入尘世的空灵圣洁。
……
“你终于找到了!”
飞雪之中有一包裹着斗大披风的人走了出来。
安文帝闻声看了过去,白雪纷纷,只见雪中忽然出来了个大披风,但望不见庐山真面目。
终于?安文帝看向来人,待他走近。
来人穿过了雪幕靠近,是位老者,苍如白雪似的胡须白发全裹在一袭粗布大披风里头。
这不是位寻常人,虽然四周冰天雪地,但安文帝依然清楚感觉到老者身上强劲的内力。
能驾驭离山的前辈,绝对是位世外高人。
安文帝洞悉着他的内力,竟是高深的不可测,仿若这雪山里的冰雪,有无尽的灵气。
“老先生为何如此作问?”
安文帝向老者礼貌的询问,做一个引述。他自然清楚老者身在离山,想必知道月儿他们何在的。
“果然是孪生的兄弟,你们也有诸多相似的地方。就是不明白那个叫月儿的傻丫头怎么就这么死心眼?我的徒儿为她都快要死了,她的心也终不愿靠他身上一会。”
老者一边打量着安文帝一边喃喃自语。
安文帝闻言不由得皱起眉头,他这些话什么意思?谁要死了?月怎么样,她这些日子过得可如何?
“别质疑了,跟我来,时间不多了。”
老者又打断他的思考唤人跟他一起上山。
“前辈……”
安宿明的话没来得及说完一阵突来的力道卷起四周风雪将他整个人卷了进去。
再站定的时候,眼前竟然是一个有花有草的小院。
这速度竟跟变戏法似的,简直也太不可思议了!怎样的武功修为才能至此境地?
“小子,你别好奇了,我徒儿这一去我毕生绝学也不能白白湮没了,你必要为这付出代价的。”
老者边说边将他身上朴素至极的披风脱了搁到一旁的石桌上,这处小院虽然藏在这大雪纷飞的离山之中,但因落在山腰之间气候并不好比山下和山顶一样酷寒。
安宿明这会再听老者说,明确了老者口中所指的徒弟正是他的孪生弟弟安玉景。
他?安宿明质疑,记得那小子最后一次跑到问星楼去气他的时候还是生龙活虎的。说是已经把安氏皇朝给搅和得够乱了,一个破皇位也没什么好玩的,看到那些大臣在朝堂上呱噪的嘴脸想下毒让他们全哑了……最后还说要把他的月带走让他这一辈子也找不着。
结果,害他历经了半个深秋,然后又追赶着整个寒冬的大雪才找到这离山。
说实话,他这个弟弟的本事真可以谋动千军万马。如果没有当初父皇母后那多余的担心,如果他们还有其他兄弟他们便不用被按在皇位上做出残忍的抉择。那么,他们兄弟两个不会平白多了这么多仇怨,生了诺大的间隙。
可这位老者他却说……
安宿明摇摇头不敢相信,却仍是揪起了心沉重的追问道“老先生不要和晚辈开玩笑了。”
“谁和你开玩笑,跟我来。”
老者脸上是祥和的,眼角处有慈善的笑纹,须眉也不显戾气,可见他长期乐观,但此刻还是不免严肃着一张脸。
安宿明心惊,莫非这老先生说得都是……
他不敢再多想下去,跟着老者往前走。
老者走到一道石门前用手去推,那石门是真材实料的,老者内力甚高却不用内功驱开,一个劲在哪儿推。
安宿明心中疑惑但也不过问,赶忙上前去帮老者推门。
“你还真不笨。”
老者十分赏识的对上前来帮忙用手推门的安宿明道。
从此,可见这安文帝的确是有心之人,也难怪他可以将两百多年的安氏皇城带到最辉煌的巅峰,万邦来朝,天下太平,中原大地一片紫气相拥。
安宿明懂老者的意思,不骄不躁道“老先生功力远在晚辈之上尚只用手劲推门,晚辈又岂敢在老先生面前卖弄功力。”
“好一个心思细密,举止适宜。”
老者不仅夸奖道,难得他一个帝王心性却极其收敛,他的徒儿就是做不到这一点。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呐!
“老先生过奖。”
安宿明虽然贵为王者,但在前辈面前却是十分以礼相待的。
“晚辈愚笨,请问老先生为何一定要亲自推门呢?”
“门后锁的是万顷古梅,终年梅香,也就只有这离山梅香灵气的熏染中你弟弟才能存着那一口气等你来到。我们要是大声大气的进去惊动了那小子,让他一个不小心闭眼了怎么办?”
老者把沉重的话说得尽量轻松,但依旧掩盖不了既要发生的事实所烙在人心底形成的忧伤。
安宿明隐隐的的感觉到了那梅花飘过无痕却瞬刻使人心痛的场景。
他的弟弟在那里?他在等他?
是呀,自六岁那年一分别,转眼近三十载他们都没有好好的谈过了。
想到这,想到那个被他们安氏亏欠至多的弟弟安宿明加进了手下的力道,一心要将沉重的几乎不可能靠人力打开的石门推开。
然而,门却在这时候自己开了。
安宿明诧异,一时愣住看向老者。
老者站在门口慈眉善目的脸上一抹祥和的浅笑,苍劲的手扶着胡须对安宿明点了点头。
安宿明瞬间明了过来,原来老人家是在试探他。
“诚心可见灵石开门,走吧……”老人家往前先一步。
安宿明朝里一看,满园的梅花,一片花色,他这才闻到了梅香。正诧异又听老者解释道“梅品清,此处有万顷的梅倘若你不是清心之人定然看不见,闻不着的。”
安宿明可算是个清心之人,随老者落了梅花园,方才听老者说有石门后万顷古梅,现在看来,是一点也不夸张。
他闻着梅花的冷香,人说“不经一番彻寒骨,哪得梅花扑鼻香”?这万顷的梅香可是个吉祥预兆呀!
不知何时起,他竟然也相信起所谓的吉兆?他笑笑,自己是越发的感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