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前方来者不明。”
赶车的小伙将观察结果通报进马车里。
安玉景抚了抚额头上的新装束,正要掀开车帘转而又转头尴尬的看了看天成月,他的眼中有无言的谢意。
天成月看他那算是害羞而不知如何表达的样子,笑了出来,他真像是个年少青葱的少年,只为这一点就是这样的感动。
见她笑,竟是他从没有见过的明媚动人,他愣在那里两眼发直的看她。
“主上……”
外面的赶车小伙再次催促道,不由担心里面的人是不是撞昏脑袋了?再看对方那一群拦路铁骑上的一帮家伙也是做出了这样怀疑的表情。
安玉景最后叮嘱道“照顾好自己。”
之后,车帘轻起,他的人竟然刷的就消失不见了。
天成月方才的笑又转作了忧,如果不是遇见了她,他的人生将会很好,很好。她自责,找不到一点理由来宽慰自己心酸的心情。她知道痴痴钟爱一个人的心,比什么都苦,酸的难忘,无比的涩!
“南山隐者。”
安玉景两手抱胸,贵气十足的坐在马车前的其中一马匹上,只须臾便将观察结果无情告破。
“不是吧?!”六位隐者齐声哀嚎。
“怎么回事?”
“谁知道怎么回事?”
他们一帮人坐在各自的马匹上不解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明明他们六人都装扮的连亲娘都不可能认得出来,怎么这家伙两三眼就看透了呢?
“你们吵什么吵?淡定。”
南山隐者的老大发言了。
其余五人立马安静下来,看老大如何洞悉其中原由。
谁知道他们老大竟然手举起来作了个揖往。
“大侠好眼力,我们南山隐者从来只在江湖传说,决不在江湖现身。请问大侠是怎么看出来的?”
安玉景唇角勾起了然的笑,下一句便犀利的道出让他们更加惊吓的话。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是谁让你们在这里挡道。”
闻言,隐者其一大笑道“哈,你就把牛皮吹破吧,我看你是牛A和牛C中间的哪位吧?”
安玉景不理对方的嘲讽之意,当然他也听不懂他们瞎扯些什么,也无需要知道。
他继续道“听说你们归顺了童府三爷的女儿童言言,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孩儿收拾了,也真难为你们了。”
“是又如何?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老大淡定,那样子不见得是难为的表情。
“知道还需要给你理由?”
安玉景嘲讽的看他,他又怎能不知道?
那一计他是要挑衅南山对付上官府的,谁知道让童言言那个顽皮的丫头给扰乱还顺便把南山隐者给收拾了。
“哇,你这人,怎么知道的给说说还不行,事关我们内部机密事件。老妖精知道又该骂我们蠢了你知道不?”
老大语重心长,决定理论。
“如此简单的问题你们参不透还要问的如此正经已经显得很蠢。”
安玉景一点面子也不给。
江湖传说南山隐者是一群人,大概几个数不清,其实来来去去就他们六个,只是得了南山前辈绝学对改变装束这一招天下无人能及,能在眨眼的功夫变身,变脸,变装。因而江湖上从未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于是众人给他们送了封号“南山隐者”。
“老妖精说这叫不耻下问,你懂?”
具有乐观精神的隐者反而对安玉景鄙夷道。
“问题是你们懂了也白懂。”
安玉景今天心情颇好,也不介意和他们逞点口舌上的风头,竟然在这么无聊的问题上浪费起时间来了。
“得得,都让你懂,看你脑袋顶一圈白帕子的份上,就知道你聪明的十分异常。”
老大说起人家头上的包扎,见其是一伤员便颇具风范的“让贤”了。
这个话题适可而止,老大还是老大,必有的沉稳。只见他手势一扬,其余五位隐着默契十足的骑着各自的马散了开来,摆好了阵势。
安玉景见他们这样大的排场,挽起冷然一笑。
他不想在天成月的跟前伤人,他知道她不喜欢这样的江湖厮杀,更何况这些人和童言言的关系……
他第一次在下手前给对方留一线机会,邪邪的语气暗示道“你们不知道我是谁?”
“名不见经传。”
某隐者废话一句,却不想人家虽然名不见经传可是却有人特地请动了他们南山隐者来拦路。
“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不见经传的……玉离香。”
说罢他从袖子里扬了一件东西出去。
那东西哗,哗,哗的在南山六隐者面前转了一圈后又转回到了安玉景的手中。
六隐者定睛一看竟是把纸扇子!
南山六隐者也不是没见过用扇子就能杀死人的角儿,便全都警惕的架好各自的武器。
“你当我们在陪你耍杂技呢?”某隐者多嘴一句。
六个人扎一堆,话总是有点多的,虽然明知道说来无益,但从出场到现在也不能说上一句话来总是难受,所以废话是在所难免了。
“废话。”
果然,安玉景配合的赠了他们这两字。
“你才……唉,等等……”
“呀?怎么眼前这么模糊了?”
“不对,不对,我也觉得前面模模糊糊的。”
“奇怪了……”
“是这家伙耍诈!”
“我们上当了,老大!”
一声惊呼,六隐者才知道那扇子的威力。
他们六人功力相当,这会一起视线不清,模模糊糊,奇奇怪怪起来不是那扇子出了花样是什么?
“你给我们下了什么毒?”
老大一边拼命的揉着眼睛一边叫唤道。
“什么毒,一定是他刚才说的那个什么玉什么香的?”
“软玉温香是不是?”某个脑袋撞坏的隐者如此接话。
“你是个猪头,软玉温香?你现在是如临大敌你以为你还高床软枕呀?”老大立即把前面的撞坏脑袋的隐者教训了一顿。
“好恶毒的人,到底是什么毒,发作的这么快?”
“怎么没听过这东西?哪门哪派?”
“唉,你失忆呐,他方才都说了是名不见经传。”
“哎呦,这会可彻底看不见了。”
“别吵,别吵,淡定!”老大总是在关键时刻喊话。
……
天成月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动静,看这南山隐者的一派作风还真和那贪玩的童言言合得来。
可当众人嚷着说看不见的时候,她不由得屏住呼吸,认真的听起马车外的对话。
她永远忘记不了在问星楼里见到的安宿明和他们的儿子之时,她的心中是怎样的震撼和揪痛。
他是王者,如果自此不再见到光明,是怎样天大的打击?可他那样定定的,在她面前冷静的有条不紊,甚至把孩子照顾的那样好。还有他们的孩子,他小小年纪便要受这样的苦难,太令人心疼了!
看不见,这三个字是压在她心头的重如山,这座山仿佛也时刻遮掩着她的视窗。
玉离香?是这个东西吗?
“你说要怎样肯交出解药?”
这时,老大故作安稳睁着已然看不见的双眼试图谈判。
心里那个怨,怎么上官家那厮不事先声明一下这家伙是用毒的高手,要知道他们南山隐者从来不和施毒的人交手的。
“告诉上官凝风,有本事就自己上阵。”
安玉景冷言的丢下这句话便要转身回马车里。
“上官凝风要能自己赶来,还请我们,你以为我们是来作摆设呀?”
南山隐者的风格就是这样,中毒失明了也不愿收声安静会。
“赶不赶的来那是他的事,有本事便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安玉景说罢不愿再和他们多言,正要转身又被凭空而降的声音止住了动作。
“喜欢背后伤人?这损人不利己也算本事?”
温雅和顺的嗓音,即使是讽刺人也那样洒脱自然。
这个声音?天成月心中一阵激动,这个声音非上官凝风莫属。她迅速的揭开车帘钻了出去。
“凝风!”
天成月立在马车旁朝一身白衣向来注重整洁然而此刻却风尘仆仆的男子唤道。
“月儿!”
上官凝风方站定身子便循声锁住了她的身影。还好,她脸色还算不错,追了这三天三夜他总算赶到了。
“你怎么来了?”
天成月对上官凝风出现在这里心忧不已,这时候,连他也离开了皇城那谁来稳定局势?
“月儿,这一次我不能再顾全大局了。”
他惯来是如此温婉的,从不直接给人造成胁迫。
然他心中的苦涩到了极点,安宿明给她的伤害太多,保护却太少。这一连串的事,为什么受伤的是他们家月儿?这一次,他不能再做出让步。
“凝风,他需要你的帮助。”
天成月是抱歉的,可她只有向这个自小便最是呵护她的哥哥请求。
她知道自己一味的要求他太过份,上官家没欠她亏她的,反而将她养育成人。上官,是她心底最亲切的依赖,家的感觉。
“月儿……”
上官凝风幽幽的叹一口气“你自小在我的保护下,从前受过什么委屈?然而这些年,我觉得自己越发错了。月儿,对他,我让步的够多了!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将你带走。”
上官凝风一贯的温文神情终是染上了不得不说的情绪,这些话一直藏在心底酝酿很多年,终于还是对她说了。
他是个沉稳而温和的人,从来不愿给人形成压迫。更不用说是她,这个从小就在他的呵护下长大的小女孩。
他从来没让她发现他的心事!而此刻,千里迢迢的追逐,这之间的担忧,深深沉淀的自责早已经磨灭了他隐忍多年的耐心。
即使他的心永远清楚明白的很,他得不到她,但他终究是说了。
感情,是最纠结的,他们以为沉淀在心底是最好的,其实根本不可能。
终究有一天会打破的!
就这样,只是一次的忘我,告诉她这些话。这样,在未来多少个黯淡的日子里他才能死心的更彻底,沉寂的更平静。
天成月讶异的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
他们一起长大,不,他年长她七岁,他是看着她长大的,怎么会?
怎么会?!!!怎么可能会这样?
他不是最呵护他的兄长吗?他不是和安文帝情同手足吗?
怎么会这样?天成月怎么也想不通,这真是个晴天霹雳一般。她感觉自己越发的迷糊起来,难以理清,这一幕幕都像是一场糟糕的梦一般。
可是,却有有种无措感速速将她包围,更是令人莫名的想要哭泣一场。
这是怎样的不该?她从来不知道的……
天成月无力的抚向额头,退后两步无力的撑在马车的木架上。
她依旧是当年那甜美的笑颜,看着他一如当初天真而无忧的女孩笑道“哥,这么多年了,你倒把戏弄人的把戏学的这么认真。”
她的笑纵使如何用心展开,可他还是看见了她的苍白无力,那么虚弱。
上官凝风心中闷痛,他不该说的……
她是月,他是风,他便是那个永远为她拨开云层见光明的人。无论多久多久,依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