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月昏昏沉沉醒来,感觉四周都在晃动,像是坐在马车里的感觉。
待她完全清醒,倒没有感觉到酒后醒来的痛苦,只是奇怪,她酒量也不是这么差,怎么会晕的这么沉?以至于被人搬到马车上都没了反应。
“你醒了?”马车的帘子掀开,显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可是再相似的容颜,却是从来不相同的感觉,也不怪她这些时日总觉得面对的安文帝那么陌生,像极另外一个人。原以为君心难测,总有她看不透的变化,原来却是藏了这么一个惊人的秘密。
“喝点水吧。”
面对她那双灵眸的探寻,他转移了话题。
天成月也不客气,接过他递过来的水筒喝了几口。可转瞬又意识到什么,看着手中的水筒。
她不知不觉便在马车上了,可就算如此,沿途经过各个城镇都可以取水,也无需要准备这么大的水筒吧?
更何况中原人讲究,即使坐马车也习惯准备水壶和杯子。
安玉景知她细心的看出了什么来,也不隐瞒,如实道“我们去雪镜国和丹野的交界处。”
听了他这话,天成月心中一跳,饶是她再如何镇定也要被他这个决定吓一跳。
她睁大眸子看着他,尤为的不可思议。
安玉景从马车外钻了进来坐下,从来不曾见她如此模样,他好笑道“觉得不可思议?我也被自己的决定吓一跳,可是我不后悔,只要你在我身边,放弃什么都值得。”
他的眼中全是虔诚,语气轻柔,和过往她所见到的任何一刻的他都不同。
天成月却是尴尬的,不知所措……
这一生,她除了跟安宿明,其它任何人都不再可能。然而,面对眼前男子的执着,认真,她该如何答?如何解?
虽说解铃还须系令人,是,他们的相遇的确要在前,如果没有当初他的哪一首诗她也不可能再与安文帝产生了感情。
可是,感情就是感情,仿佛是凭空来的,然而又不是,反倒是冥冥之中早有预定。能在一起携手一生的人,即使是阴差阳错又或者是困难重重终究还是会携手走下去的。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他,可这些都是暂时的。等我们到了离山一切都会好的,那里是个美丽的地方,有苍鹰,有雪雕,草原和雪景宽阔而纯净的美会使世间的尘烟消散,日子久了我们就会忘记一切不快。”
他温声描述,他眼中闪烁着清澈的光,仿佛已经带着心中最重要的女子置身那美丽的离山中。
天成月不忍拂他的意,她知道他和安文帝一母同胞,他们有一样出众的样貌,一样杰出的才华,可他却得到完全不一样的待遇。而离山一定是他生长的地方,给予了他亲切和温暖,所以在说起那方世界的时候他才格外的温和,带着对故土的挚爱。
她也会想起小时候在上官府的舞月小园,无论春夏秋冬怎么样的变换都显得格外的亲切宜人,就连黄昏时斜阳打在那园中竹影下的细碎影子,她都记得那么深刻。所以她能理解他心中离山万千的好,离山的冷天与暖日都是纯洁善良的,在他心中那里定然能化去人世疾苦。
天成月不无感动,因为当一个人愿意将他心中挚爱的故土引荐时,他的心也是回归于那片和蔼可亲的家园的,他愿意于她分享也是带着对她的尊敬呀!她又怎么忍心说出一个绝情的“不”字?
见天成月不反驳,他松了一口气显出欣慰的神色。
他知道,像她那么善良的女子一定能懂!不会抹杀他这样小小的一个愿望。
“我知道你一定愿意去那里,因为你也是那么纯净的,就和离山的飞雪一样。”他高兴道。
“……”天成月依旧无发找到适合的言语相对。
美景自然谁都愿意去欣赏的,可是现在就是让她去看天上的瑶池她也没有心情呀!
她是万万想不到他策略了一切的计划,然而就这样放弃了,竟要带着她去那离大安皇朝十万八千里的离山,这叫她怎能安心?
皇城虽然纷纷扰扰,人心不古,争锋相对。可那里毕竟有她最牵挂的人,她的夫君,她的孩子,上官府……
想到这里她张了张口,正欲对他说明,然而马车却突然在一阵马蹄声中慌乱停下。
“吁……”
“主上坐好!”
赶车的小伙发来一声提醒,之后马车在马匹紧急被唤停的情况下发出激烈不稳的恍动,外面一时马蹄声和嘶鸣声四起。
天成月睡了几日这才醒过来,身子很是虚弱,经不住这马车的摇摆向一边栽倒了过去。
“月儿!”
安玉景见状,心惊的立即双臂一伸将人带进怀里。
马车在下一刻起了巨大的颠坡,将两人一起抛了出去,安玉景只一心护着怀中的人不愿她受到伤害,而自己的头却生生磕在木板凳上。
待马车安定下来,天成月挣开他的怀抱正要推开,然抬头一看却吓了一跳。只见他饱和的额角撞破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潸潸流下。
“你……”
她想要责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傻,可一想问了也无济。
他连多年策划都能放弃,只为带她去离山,她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意?
之前他冒充安文帝的时候也是很明白的,只是那时他应该是想要她恨安文帝所以才做了这么多另她觉得难过灰心的事,还有那一道废后的圣旨,他大概以为这样也能断了她和安文帝的一切……
天成月觉得心酸,她低下头寻出自己身上的手帕来,细细的替他包扎。
“嘶……”
兴许是故意的,他在她巧手的包扎下还发出痛呼声。
天成月假装听不见,指尖动作轻缓,手法迅速的替他包扎。虽然知道他一个大男子汉不至于为了这点痛而呜呼,可还是下意识的指尖轻巧。
为了他的傻,天成月心软。其实他很幼稚,像渴望得到大人关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