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禅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越来越感觉透不过气,仿佛有什么积郁着要出来,一股腥甜、一股热辣辣的痛,从心口一路就到了喉间。
刚压下这口心头血,她就听见一声尖利的哭叫:
“叶小禅!还我儿子命来!”
木然的任由来人扑上来,肆意的撕扯,不躲不避也不动。
那人刚动手,就被人拦腰抱住:
“舅娘,冷静啊!”
是徐锦鸽,安母王氏是她的舅娘。
“贱人!你这个扫把星!还我儿子命来!”
王氏依旧凄厉大叫,力气之大,徐锦鸽几乎抱不住她。
尖利的声音划破耳膜,伴随着嗡嗡的嘈杂声,紧接着是耳畔轰隆隆的一阵闷雷似地声响,随后,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
脚步虚浮的如踩在云端,直向着那一片刺目的颜色,一步步慢慢的走过去:
“阿明……阿明——,我来看你……来看你……”
被人一拍,身子不由一晃,眼神木然的一错,就见王氏叫嚣着扑上来。
徐锦鸽拦之不及,刚扳住她的肩膀,她的身子猛地一僵,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众人乱作一团。
对旁的东西再顾不上理会,叶小禅痴愣愣的一直倔强的向前,
“阿明,我来看你……”谁也不能拦我,我来看你!
“叶小禅!”徐锦绣满面泪痕的奔出来,正看见王氏昏厥过去,“叶、小、禅!你该死!”说着,上前扬手向叶小禅脸上狠狠扇去。
纪向东向前一挡,身高的原因,差点打在叶小禅脸上的一张恨恨的惯在他脖子上,力道之大,竟让他的脖颈子有点发麻;他还没来得及发火,就被徐锦绣“你多管闲事”的眼神瞪了回去。
“你这个狐狸精!狐媚子!”徐锦绣绕过纪向东,却又被他拦肩挡住。
隔过纪向东的胳膊,徐锦绣一把抓在叶小禅的衣袖上,
“你该死……”
叶小禅的甚至已经有些不清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见到阿明!我要见到他!!
见她不避不闪的有些痴傻,徐锦绣眼眸一眨,闪过狠毒,一个用力,对襟的衣服从中崩开,露出雪白的中衣。
一旁还有纪向东、冯季棠等几个男子,都急忙尴尬的避开眼。
徐锦鸽招呼着叫人把王氏抬回府内,回头正看见这一幕,
“——绣儿!”
周遭还这么多的百姓,——锦绣根本不撒手,这是要坏叶姑娘的名声啊!
不叫则已,这一声喊,恰恰提醒了徐锦绣;本来只想吓吓叶小禅,既然做了,她又这么痴傻,不是老天给的机会么!
就见她眼中精光一闪,“嗤啦”,叶小禅的衣衫就半挂在了身上,连带中衣也被扯开,露出白皙的锁骨。
徐锦鸽大惊之下,一个箭步上前,肩周撞了一下冯季棠,“呆子!”同时拥住叶小禅,急急给她把衣服拉上。
看着她此刻的样子,不觉心疼不已:如非心伤到极致,岂能这么不顾清白!
一撞之下,冯季棠反过来应,抬手点了徐锦绣的穴道。
“姐夫,你干嘛!?
“叶小禅!你不得好死——
“你违背自己的誓言,却让阿明哥为你丧命!你该死啊!
“该死的是你,还有脸站在这——
她不知道,叶小禅此时已魂游身外,根本听不到她叫嚣什么;
只有四周的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她的眼,直勾勾的盯住安府大门,一心向前;徐锦鸽用尽了力气也是拦不住她。
徐锦绣胡乱的叫骂,不过徒添了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料——这么不懂事,叫她这个当姐姐的颜面丢尽!
“绣儿!住口!还嫌不够乱么!阿昭,封她嘴!”
那边,锦绣被迫住了口。
这里,她却怎么也拦不住叶小禅固执的脚步。
“锦鸽,随她吧,让她进去吧!”蒋佩星在一旁叹息道。
“我……”徐锦鸽无措的看了看他,又看看叶小禅,泪水“哗”的下来了,掩唇泣道:
“不是不叫她进去……只是觉得……她有些不对劲……阿明……呜呜……”
九月的阳光怎么还是这么强?晃得人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起来;本该暖融融的阳光,却像六月的酷暑;打在身上,灼的后背生疼,——前胸亦疼,疼的就仿佛骨和肉被从这个躯体上生生的剥离——
“就这样痛死也好……”自言自语的说道;辅一张口,腥甜就顺着唇角蜿蜒,“没人可以阻挡我,我来陪你……”
一只只黑色的蝴蝶翩翩的飞来,一个个停到眼前,黑漆漆的遮住了最后的视线……
朦胧中,叶小禅感觉到有很多只手伸过来扶她、搀住她,身体轻飘飘的被人托起,又像是漫步在云端。
四周一片云雾缭绕,看不清来路去路;听不见风声鸟鸣,感觉不到有人的气息,不知身处何处,茫然无助她不知所措,孤零零的感觉更叫她恐惧。
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团大火,来不及反应就将她吞噬。
她想跑,脚下像生了根,迈不开步;张口要喊,似被封了哑穴,单张着口,又发不出声!
万般惊恐中,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无名野火吞噬着自己的身体。
不是已经不在意这幅皮囊了么?
——展开双臂,那就烧吧,全部焚烧一尽,灰飞烟灭,燃烧尽最后一点罪虐、
做好了被焚蚀的灰飞不剩的准备,压抑的闷痛让人不能呼吸的灼烧似经历了几天,又似几年;不知过了多久,火焰居然一点点的烟息下去。
站在漆黑的夜里四下张望,周围依旧伸手不见五指。
仰望夜幕,没有一丁点的闪烁,张了张口,依旧发不出声。
好似有冷风吹来,不由打个哆嗦;大概出门时穿得太薄了——双臂紧紧抱着肩,也止不住身体的微微颤抖。
忽而一个失足,就掉进了冰海里。
冰冷的海水急剧翻涌,翻起惊涛骇浪;冰块、冰水不断冲刷、撞击着她单薄的身体;自小腹蔓延,一阵胜过一阵的揪痛如刮骨般吞噬者她最后的意识,连带的每一寸肌肤都刀割般的痛;渐渐地,彻骨的寒冷袭遍四肢百骸,僵冷代替了疼痛,直到身体僵硬的没了知觉。
刚经历了业火,又轮到寒冰……
老天真的不给自己活路啊!
微微苦笑一下,不再挣扎,任由身体漂浮在冰冷的海水之中。
自己体质偏凉,天生畏寒,——这次恐怕真的是抗不过去了吧。
就在认为自己会这样被冰死的时候,一股暖暖的热源自掌心开始传来,源源不断,慢慢的传遍四肢、全身,暖暖的气流汇聚在小腹盘旋。
周围的寒冰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消融,身体舒服的犹如四月天里,懒懒躺在竹屋前的草地上晒着太阳……
隐约听见有人叹息,还不断的把手放到她的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