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光粼粼的澜沧江面上,游荡着一艘艘细长的梭船。
梭船并不载人载货;船舷很低,是专门捕鱼的小船;每个小船的船尾,都有长竿挑着一个鱼篓。
细看之下,每个船的船舷上站的是……鹰?
那一个个漆黑的‘鹰’是鱼鹰,顾名思义,就是捕鱼的鹰,学名鸬鹚。
渔人们一个个裤管高挽,撑着竹嵩,将小船荡来荡去;一到鱼多的地方,便将船停下,竹嵩在船舷一抹,再拍拍江面;那一个个鸬鹚便得了将令一般,一头栽入水中,入水即如离弦之箭,竟比水中的鱼儿还迅猛。
不一会儿,便有鸬鹚跳上船。渔人一把抓过它细长的脖子,丝毫不担心会掐坏它;用力往上一撸,再将手探入它小口袋一般的喙中,一条巴掌大的小鱼就出来了。
也有合作捕鱼的,两只鸬鹚同时发现一条一尺多长的大鱼,不约而同、迅猛的扑上去;一只快而准的钳住鱼鳃,鲜血迅速的涌出来,化入水中;另一只不甘示弱,啄向鱼头。
两只鸬鹚再怎么打闹,也不会丢掉到手的猎物。
它们双双钳住猎物上船时,渔人撩了江水铺到它们口中,以示奖励;它们则高叫着,以示开心。
——久违的江南!
隐去了两个多月前的杀戮,呈现的依旧是静谧、温馨。
晨风吹来,不自觉地打个冷战;叶小禅悻悻的收回了远眺的目光。
伤口的闷痛让她有些坐立不稳。
十几天未作处理,任由它暴露、恶化,任由它沾了汗水,又沾清水。伤口已显化脓。晚间的大力动作,又使得伤口的边缘崩裂,脓血已浸透衣衫,沿着胸腹的肌肤蜿蜒直下,灼灼的贴着皮肤。
安明惬意的欣赏这江南的美景,陶醉于这如画的和谐中;——这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山灵水秀,地杰人灵。
她轻轻的一晃,吸引了他的目光。
勒马绕到她面前。
她双目紧闭、面色苍白,肩上到前胸已被鲜血染红。
“小……禅!你受伤了?”声音不可抑制地轻颤。
什么时候的事?
该死!自己怎么就如此大意?
暗夜之中,她穿黑衣,没能发现;但两人是一同回的客栈,到骑马出来,她一直固执在前,自己怎么就没发现她的异样?
他一声惊呼,让她一瞬清醒。
原本苍白的小脸,竟如过火般灼烧;费力地抬起滚烫的眼皮,狠狠地瞪他一眼,——这伤,还不是拜你所赐!
她的反应,他全收在眼里;勒马向她走进几步,又抓住青骢马的缰绳,使两匹马更加靠近。
伸手抚上她的额头,她还没来及躲避,他已担心出声:
“好烫!你在发烧!”
是晚间得了风寒?
她与柳若烟等六人轮流作战,自是尽了全力,几乎虚脱,这大汗淋漓之下……
再看她肩上浸染到胸前的血迹,黑衣上还透出淡淡的黄褐色,——是感染!
“你……这是那天的鞭伤?!”她竟没做处理,任其恶化!
从昨天到现在,她说出的话是在赌气!
她是因为,那天自己对他的“置之不理”而在意!
此刻。知道了她的“在意”,他不是开心,是心痛,揪心的痛!
——小禅!你要惩罚我,也不能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啊!
她勒马扯开一点和他之间的距离,
“不劳安大人费心,我自会找人处理。”
他心疼的看着她,眉间似要拧出水来;后悔那天只顾了锦绣,而忽略了她的感受,事后又没能及时去看她;没想到她竟是这般的……在意!
“不是和要找丁姑娘吗?那我们赶快……”
丁真善医术,一定会给她很好的处理。
她幽怨的瞪他一眼,他的脸上写满了紧张、在乎;不知怎的,心中的怨气就去了大半,竟微微的产生了……平衡?
苍白的唇角撇了撇,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沿着澜沧江旁边的支流,是一条清澈的小溪;小溪旁是一条青翠掩映的小路;走上两刻钟就是丁真幽居的小竹屋。
许久未曾来过了。
也感到此刻的虚脱无力,要尽快赶到才是;眼神示意他跟上,打马飞快的奔向那条幽静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