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会负责。”
“恩——,怎么负责?”
“我娶她……一定娶她!”
“什么时候?”
“尽快,尽快!”
“什么叫‘尽快’?别敷衍我!定个日子,她过了门我再走。”
崔书辉向门外瞅瞅,喊道:
“王婶,你过来。”
王伯母颠着小脚跑进来,看看狼狈的崔书辉,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
“去看一下黄历,尽快选个好日子。”
王伯母看一眼兮瑶,表示会意,笑道:
“不用选了,明后天,初八、初九,都是个好日子,易嫁娶。”
崔书辉小心的看向蒋佩星:
“你看……”
蒋佩星摆摆手道;
“明天下聘,后天过门。嫁妆我会另替她准备;地契——你休想再打它的注意!”
崔书辉出门时,不甘心的又回头看了一眼;被蒋佩星吃人般的目光瞪了回去。
无奈的看一眼兮瑶,柔声道:
“看他那样子,兮瑶,你嫁过去也不会幸福的。”
“那我能怎样?”语气里有说不出的落寂。
两人相对无言……
隔天,崔书辉派人送来了聘礼。
蒋佩星看着满屋的聘礼,——还说得过去;虽说只是走走过场,明天还得抬回去;但这关系到她的颜面,能争取的都会替她争取到。
一整天,兮瑶都闷在屋子里,没出门。
他不时的看向她的门口,几次走到哪里,都没有勇气敲开。
晚上他碾转反侧,彻夜不眠。
刚闭上眼,就看见兮瑶脸色铁青的躺在地上,黑紫的浓血诡异的从嘴角蜿蜒直下……
——心中大惊,刚抬步,就被一脚绊倒……
蓦地睁开眼,原来是南柯一梦。
梦中真实的感觉叫他心惊不已。
坐在床上好一会,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
院子里传来人声。
“糟了!怎么就睡过去了。”赶忙起来洗涑。
王大娘一早遣来几个乡亲帮忙。
有烧水的,有做饭的,有贴喜字的……院子里已打扫得干干净净,摆上了十几张桌子。
因为孟家是嫁女儿,又没了亲人,所以除了乡亲们,就是崔家派来的几个下人;女方这里显得很冷清。
蒋佩星看见几个丫头吃力的从兮瑶屋里抬出浴桶,知道她正在梳洗。
心痛的闭上眼:一会儿,她将穿上嫁衣,再由自己以表哥的身份送她上花轿,然后……从此……再没有交集……
早知如此,当初不如不相遇!
脚步不自觉的走到她门前的台阶下站定……
屋里是她,屋外是他;离得不算远,却永远隔了一扇门。“……最后再穿吧,你先给我梳头……”
自己的听力真的很好,他苦笑,隔了扇门,兮瑶脆弱的声音仍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竟有一丝欣喜,她,似乎在尽最后一点儿力量,拒穿嫁衣?
屋内寂静了片刻,王大娘的声音传了出来:
“一梳梳到凤凰发尾二梳梳到……”
“不要说了!”兮瑶急切地打断,焦急暗沉的声音,似压抑着哽咽,“……梳上便好。”
“可说好了,今天大喜的日子,可不兴掉眼泪,不吉利!”是王大娘在劝她。
“……”
蒋佩星紧盯房门,抑制住闯进去的冲动,双拳紧握,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又等了好一会儿,似乎收拾完了,王大娘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记住啊,这盖头盖上了可不是随便能掀的;一会儿花轿就到了……你先坐会,我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安置的。”
兮瑶低沉的“嗯”了一声,又急道:
“王大娘……”
刚走到门口的王大娘又折了回去。
她犹豫了会儿:
“……帮我把表哥叫来。”
屋里沉静了,王大娘对着兮瑶认真的看了好一会儿,才拉门出来;抬眼正看见蒋佩星站在台下。
刚才的话应该都听见了,回头看一眼里面,陪着笑道:
“表少爷……”
屋内,她穿着大红的嫁衣静静地坐在床边;同一扇门里,又因一方红巾,隔开了她与他。
印象中,她泼辣,她刁蛮;她穿男装;和他打架;和他吵架;狠狠地咬他的手;打他,闹他,还委屈无限;每一面都生动地她,都不像此刻安静的她……
“……你来啦?”她先开口,强维持的声音有说不出的凄凉。
“嗯……”他突然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
许久,又是她先开口,他隐约看到盖头下那强装的笑意。
“其实,我想谢谢你……那一个月对我的照顾;还有,谢谢你,最后这几天能陪我……”
他赶忙别开头去。
“如果,那些日子能重来,我……一定再不和你吵……”酸涩的话语,强忍着水花蓄满眼眶。
“别说了!”他强行打断她。
又是一阵相对无言。
片刻,她回身从枕头下摸出一个荷包,拎住绳子:
“给你……”
她的手真的很巧,鸳鸯交颈,春水荡漾,都被绣得栩栩如生。
鸳鸯?鸳鸯!
他惊诧的抬头:
“兮瑶!”
她凄婉一笑:
“里面放的是‘龙熏草’,也只有它,配得上你身上干净清爽的气息。”
她深吸一口气,极力隐含着目中的泪水,幽幽说道:
“记得那天你问我‘喜欢他吗’,我说‘不知道’;现在,我来告诉你……”
她说着,站起身,稳稳地,一步一步的向他站立的地方走过来,到他面前站定;在他疑惑时,她抓住了他的手,慢慢向上……
他垂着的手背,木然的被带起,撩起她的盖头;她松开手,盖头飘然落于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