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惊,这就是她的答案……
更让他吃惊的是薄施脂粉的她,不同与往日的清丽、俊秀;经过修整的淡淡柔柔的细眉,更显生动,红润的樱-唇,晶润亮泽……
最让他心惊的不是她外貌从俊秀到绝美的变化,而是在盖头落地的一瞬,一行清泪,溢出睛眶,滑过凝脂般的面庞……
他心疼而慌乱的给她擦,不由得也红了眼眶:
“不哭,别哭了……你一哭,我这心里……”
想起她的荷包,看到她的答案,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
“既然不愿,我带你走!”
她凄婉的笑……摇头,看着自己一身的嫁衣:
“晚了……一会花轿就到了……”
“只要你不愿意,什么时候也不晚!”
她一点点的掰开他的手,
“难道你真的希望我成为村里的笑柄,一辈子抬不起头?”
他不能理解她:这是她的家,她的根,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怎能轻易割舍呢?
良久,他痛苦的捶一下自己的头,又按按怀里的锦帕:
“只要是你的选择,我都尊重你。”
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
“给你。”
“是什么?”她奇怪的接过来,——是一张伍仟两的银票,心中一惊。
“我说过给你嫁妆的。”他眼含酸涩,笑着看向她。
“不,我不能要!这……太贵重了!”
他的家境虽殷实,但伍仟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相当于一个殷实的中户人家,几辈子的收入。
他拉过她的手,用力的按到她手中:
“孟家是你的,要保住;况且也不能让崔家看-轻了去。而我,也不是因为这些,是因为……”你!
她又挣了两下,被他死死按住;强扯出一个笑容:
“呵——,这算什么……送你一个香囊竟值五千两,早知,我就绣一对儿……”未说完就止了声,眼中止不住的泛酸。
“……你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半晌,他哑着嗓子说。
抬头,看见他的泪水,她的心中一紧,忙拿出丝帕,强笑道:
“你这是干什么?怎么像女儿般娇气,小心给人笑话了去……”
丝帕带着她的体香,拭去他的泪;只一下,他就别开头,退开一步:
“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这般静?花轿怎么还没到?我看看去……”
外面的人已经开始准备午饭了。
崔家还是没动静。
大门外,王大娘焦急的踱来踱去,不时地抬头张望,看见蒋佩星出来,陪着笑脸道:
“蒋少爷……”
“花轿怎么还没到?”
“怕是有事耽搁……”
这时候什么事能耽搁?蒋佩星一记寒光扫来,她急忙改:
“我这就叫个人过去看看……”
一会功夫,过去问的人回来了。
“怎么回事?”他盯住王大娘躲躲闪闪的目光。
“能有什么事?是……我们这的风俗。本村嫁娶,省去了路途遥远的奔波,为了不使新人一天劳累,只在晚上迎娶就行了。”
“真的?”他一百个不信,眼睛似要在她的身上焦出个洞来。
“真的!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她避开他,迈着小脚向兮瑶屋里奔去。
“他真这么说?”兮瑶甩掉盖头,脸色苍白,站起来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
“兮瑶?怎么……”听到她的声音,他推门进来。
“哎呦!我的姑奶奶呦,这能随便摘吗?”王大娘拿着盖头给她往头上顶。
她固执地推开王大娘,对他道:
“我没事,你先出去。”
他见她似有话对王大娘说,只得依她,带上门退了出来。
“他什么意思?”胸中愤火难耐。
“就是……就是……就是说的这个意思……”
她狠狠吸一口气,压住胸中愤懑:
“你跟我表哥怎么说?”
“表少爷,他……”想起那人都怕,“给他说是这的风俗……”
她痛苦的闭上眼:风俗?骗骗外乡人罢了!晚上抬花轿进门娶得那是寡妇!
孟家的家产真就这么重要?得不到家产就非得用这般方法羞-辱我吗?他真就料定,我不敢和表哥说吗?
木然的将珠钗一一取下,放于案上,开始解嫁衣。
“喂!这是干什么?收拾得好好的……哎……哎……别动……”
她轻笑:
“这个风俗,好像不该穿红的吧!要不,换身白的?”
王大娘脸色一变。
“你叫崔书辉过来,我有话说。”
“兮瑶,别开玩笑了;你也知道,新嫁娘跟新郎官拜堂前是不能见面的;来,快穿上。别耍小孩子脾气。”
“哦?见得还少吗?不差这次吧?”躲开王大娘的手,迅速解开嫁衣扔到床上,柜子里取出一套湖蓝色的衣裙换上。
“我只要他亲口来和我说这些话,那我就乖乖的嫁到崔家;放心,我不会让表哥生事的。”
“他怎么会来呢……”王大娘站着没动,低声说。
兮瑶眼中透出狠色,瞳仁眯了眯,突然疯了一般抓起一支银簪,抵在脖子上:
“我要见他!立刻!马上!”
王大娘立马慌了神:
“放下!放下!我去还不行吗?我的小姑奶奶呦!”
她无力的垂下手,对着即将出门的王大娘道:
“我不想叫表哥知道……你跟他说:女方家还差一套‘齐头’,叫他到镇上去买……”
“你还真能折腾!”崔书辉进门就抱怨;他怕极了蒋佩星,来时带了三个得力手下;没见着他人,这才放心,口气也嚣张起来。
“崔书辉!你为什么要这般羞辱我?不愿意,大可不必娶我,我没要你负责!”
“我怎么可以不娶你呢?我的小美人儿。”崔书辉皮笑肉不笑的靠近她,“虽然少了偌大的孟家家产作陪衬,但你嘛,没事还可以为我撑撑门面。”
“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负你?对哦,我就欺-负你了。那天,你要是不跑,早该过了门吧?也不用今天这般急着上花轿了……你说你,跑就跑了呗,回来连嫁妆也给我弄丢了!哼!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小白脸哪是你的什么表哥,怕是你的小情-人吧?是不是他给你出主意,说,孟家的地契给谁了?——他?”
“你,你血口喷人。”她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没有他的事,我一上花轿他就离开……他根本不需要什么地契,而且,他也给了我嫁妆。你不要污-蔑他。”
她展开那张银票,比孟家这点产业值钱得多,以示他本无意孟家家产。
崔书辉被镇住了,直愣愣的看着那“伍仟”俩字;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他要抬手时,她迅速抽回、藏起。
他突然红了眼怒道:
“还说没关系?谁会平白无故的给你这么多银子?表亲更不会吧?”说着,上前掐住她的肩膀猛摇,“说!你是不是和他睡-过了!嗯?你这个破-鞋!”
“啪”!
狠狠的一巴掌甩到他的脸上:“混-蛋!”
她不允许别人这般污-蔑他:
“我们之间是清-白的,若不是你那天欺-负我,他怎么也不会同意我嫁你。既然你不相信,那么我们的亲事就作罢;你走吧,我们从此再无关系。”
她说的冷然而决绝。
他也有点呆愣,就因为欺-负她,她才决定嫁他?
那次他明显没有得手,显然是她误会了;他心中有些窃喜,说不喜欢,那是假的;她长得又是百里挑一,虽然少了孟家的地契,但这伍仟两银子也不是个小数,何况,只是想把她当个小妾,正室嘛,县城的表姨夫有钱有势,那个表妹是最佳人选……
邪笑着靠近她:
“怎么会不相信呢?不就是因为花轿晚上才来嘛!娘子如若等不及,为夫不介意现在就尽丈夫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