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能感出冯季棠眼神中的落寂,担忧的问,
“老大,你……没事吧?累了就告个假,休一休。”
冯季棠刚按到太阳穴的手指停了下来,眼神迷蒙的抬起头,
“累?确实累了……兄弟们的事以后就交给你了……”
“季棠!”他蓦地站直了身躯,拔高了声音。
“大婚过后,我会向皇上请辞……七八年了,我真是累了……”
安明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眸,——他老吗?明明只比自己长一岁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冯季棠看着安明泛黑的眼眶,苦笑一下,
“知道最近你也累……诸多事都应压给你,还有叶姑娘那……可我,真的想放手了……”
提起小禅,想起她决绝离去那声“恨你”,顿时心如刀割般疼痛。若不是冯季棠仗着身份一趟趟的往东厂跑,小禅的事也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结束;还有锦绣,也是冯季棠上门把利害向未来岳父稍微一提,镇国将军久在朝中浸润孰轻孰重一掂就明,权衡了一下,立刻就关了小女禁闭,要不以锦绣丫头那性子定会缠闹他好几日。
“说起小禅,我还没……”
刚要道谢,冯季棠摆摆手,
“本不想跟你说,怕你多心……就因叶姑娘这事儿,让我在东厂寒了心……”
“此话怎讲?”
“皇上亲近侍,近宦臣,国堪忧矣!”
东厂和锦衣卫虽都是皇上亲卫,但东厂厂卫均为宦官,这一点他是清楚的。冯季棠的话,明显的是看到了锦衣卫及大明的将来。
“唉!”冯季棠哀叹一声“锦衣卫历时数十年,我进锦衣卫也有十年之久,此时,竟比不了建权不足一年的一个东厂督主……可想而知,用不了多久,锦衣卫将因东厂导致权利涣散,甚至屈膝下跪了也说不定……”
他的话在安明的心底掀起巨大的波澜,难以想象,一身傲骨的他,为了自己,为了小禅,在东厂是怎样的低声下气!
“老大,锦衣卫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有你在,不会有那一天的!”手无声的握紧,给持宠的奴才下跪,除非我死!
冯季棠笑着摇头,
“我去意已决。以后,你自己要撑起来啊!”
“锦鸽是不是也随你?”无力在劝说什么了。
“当然。她那里简单,交给占元就行了。恩……阿明,阿星我看还可以,心思慎密、老成持重,性子随你,可以接替你的位子;不过,我更看好阿平,那孩子聪明、机警,才识不在你我之下……怎么?不同意?”
对冯季棠的安排,安明的心恢恢赖赖的;有提到阿平,思起他的“远瞻”,确实比他这个大哥心思细腻,
“不,阿平是聪明,但性子闲散,受不得拘束,不适合呆在锦衣卫。”
“呵!还是大哥啊!舍不得亲弟弟受一丝拘束;可你也得问问他的意见呐。我觉得锦衣卫更适合他舒展拳脚,——那个‘侍郎’会不会太委屈他了?”
“谢老大美意。这也是他的意思。不管在哪,我只希望他开心就好。”
说完自己也不由一愣,“希望你开心快乐”那时,对着小禅也说过类似的话,她的娘亲很爱她,希望她开心快乐;自己的爹爹去世后,自己也是一夜长大,面对最爱的娘,和弟弟,不求其他,只希望他们快乐。原来,一个人有了爱就有了责任——娘亲、弟弟、小禅都是自己最爱的人,自己的责任就是让他们没有负担,他们的开心快乐就是自己的幸福。
冯季棠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酸涩的笑了一下,
“我多虑了,以后还是你来安排吧……你可以骂我没骨气、没担当……但如果真到了……”顿了一下,“真到了阉权把政时,叫兄弟们也及早的抽身而退吧。你和叶姑娘也可做一对神仙眷侣。”
安明觉得他顿地那一下似乎想说“屈膝下跪”。
“屈膝下跪”是对锦衣卫的侮辱,虽然只是设想,冯季棠刻意没说出那个词,那紧握的拳头显示了他的隐忍。
最后一句,却令他无限神往,“神仙眷侣”么……月儿,等你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我也像老大一样请辞,兴许我们真能做一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