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琳琅满脑子疑惑打退堂鼓,迎面却有侍卫向着她走来,看样子是催促,又向是怕她开溜,故意加强了防范。张琳琅只觉得那人与她一错身的功夫,自己怀中似乎多了一个小物件。等她察觉异样,耳中却听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声音。
“别怕,有我在呢。”萧纯用传音入密温柔地叮嘱了一句,“如果圣上不信你,你就出示我刚才给你的玉符,承认是我的嫡传弟子。”
张琳琅偷眼观望,看不到与萧纯容貌相似的人,猜测他一定是易容混在了侍卫之中。不过既然他就在她身边,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鼓起勇气,小心翼翼进入皇帝御书房。
想必是皇帝早有命令,御书房内只让张琳琅一个进入,其余人均在门外等候。
看见张琳琅进入,龙案后的皇帝一挥手遣退了左右服侍的太监宫女。整个房间里明面上就只剩下张琳琅和皇帝两人。不过张琳琅因为内力修为不弱,隐隐能够察觉到附近有高手潜伏,或许是皇帝的暗卫。
事态仿佛真的有些严重。
皇帝并没有卖关子,先是和颜悦色地夸奖张玉在渝山道辅佐英王做的那番丰功伟绩,接着又表态对收服月魔教这件事情的认可。
等这些都说完了,皇帝突然话锋一转,沉声道:“张玉,朕最近听到一些传言,有人说你是蜀国摄政王张铮之子,此话当真?”
张琳琅闻言惊出一身冷汗,面色数变,跪倒在地上却不敢不回话:“圣上对此传言如何看呢?”
她脑子飞转,觉得皇帝必然是心存疑虑才有此一问,并且对她还留有一定的信任,否则大可以直接将她绑了或者打发旁人来诈出真相,皇帝用不着以身犯险。毕竟在世人眼中张玉是文武全才,而且会摄魂术这件事情应该也瞒不住皇帝的耳目,倘若她真的身份不明居心叵测,万一爆起伤人或胁持皇帝,谁也担待不起。
皇帝冷静道:“很坦白说,一开始朕并不相信这样的传言,认为是敌国故意散布,动摇我华国君臣之间的信任。但是朕在蜀国有不少密探,其中有一人见过张铮面具之后的真容,经查证你的容貌与张铮十分酷似。朕不相信这世上有面貌酷似却毫无血缘关系的人。”
张琳琅惨然道:“所以圣上相信臣与张铮之间有瓜葛?”
皇帝点点头:“没错,你还有什么想解释的么?”
“既然圣上肯给臣解释的机会,臣感激不尽。”张琳琅在极度紧张和恐惧之时头脑反而更加清晰,面对智谋手段远远高于她的皇帝,任何谎言都只能带来负面作用,所以她老老实实交待道,“圣上所料恐怕不假,张铮很有可能是臣的亲生父亲。”
张琳琅话音刚落,不知从何处就飞出一道人影,她只觉项间一寒,一柄锋利的宝剑就架在了脖子上,她侧目瞟了一眼,看到拿宝剑的是一个全身黑衣的精壮汉子,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杀气。她估计自己只要稍有反抗,脑袋就会搬家。
皇帝冷冷问道:“是便是,为何还说‘可能’?”
张琳琅僵硬着脖子解释道:“因为张铮从没有承认他是臣的父亲,臣也只是在与他短短几面交谈中,从他询问臣的一些话语里猜测到些许端倪。”
皇帝沉思片刻,又问道:“听你话中的意思,你并非张铮安排在朕这里的奸细?”
张琳琅诚恳道:“臣侍奉英王,忠于圣上,绝无二心。”此时她恨不得立刻发誓,求遍天上地下的神仙作证,也要取信皇帝。
“你用什么来证明你忠于华国?”
张琳琅此时忽然醒悟萧纯刚才偷偷给她玉符的真实用意。
那玉符应该算是任门嫡传信物,逍遥门下弟子都应该是忠于华国的吧?她尽量镇定,朗声说道:“臣身上带了一块玉符,是逍遥门嫡传信物,请圣上验看,以证臣的忠心。”
说这话的时候张琳琅不敢乱动,生怕引起误会。
皇帝一使眼色,从暗处又跳出一个黑衣人,不费吹灰之力便从张琳琅身上掏出那块精雕细刻的玉符,毕恭毕敬呈递到皇帝面前。
张琳琅发现这个黑衣人做事很谨慎小心,双手都带了特制的手套,而且生怕玉符上有古怪,不敢让皇帝碰触,亲自举着变换角度,让皇帝每个面都能察看到。
皇帝看了一遍,又在一旁的书架上取出一个带锁的锦盒,打开锁头,将盒中盛放的卷轴展开,按照卷轴上所绘纹样与玉符仔细比对,最终确认这块玉符正如张琳琅所说是先帝钦赐给逍遥门嫡系的信物。
皇帝又询问拿着玉符的黑衣人道:“袁斌,你出身逍遥门旁系,对嫡系了解的多么?”
袁斌回禀道:“属下虽然没有见过嫡系弟子,却听师傅叮嘱过,但凡持此玉符者必为嫡系掌门人或其亲传弟子,他们可以凭此玉符调动所有逍遥门弟子,只要不危及华国江山社稷,我们作为旁系弟子将无条件听从嫡系调遣。不过据属下所知,这一代嫡系传人应该是二十多岁,不似张大人这般年轻。”
皇帝脸色一变,厉声道:“张玉,此玉符你从何得来?倘若敢有半句虚言,朕决不轻饶。”
被皇帝逼到这个份上,张琳琅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假话,坦白道:“臣的师傅的确只有二十五岁。记得离开雍都前,圣上曾经询问过臣的师承,臣那时就已经承认是任门嫡传弟子,可臣并没有亲眼见过此玉符。臣的师傅行踪缥缈,自从臣跟随英王去了渝山道,有将近三年的时间都没有师傅的音讯。就在臣进京的时候,师傅突然将玉符相托,叮嘱臣,如果圣上询问,臣需如实禀告师承。”
袁斌却道:“逍遥门嫡系若继承玉符,便是掌门之人,终身不得婚娶。张大人已有妻妾,如何能当掌门?”
事已至此,钢刀就在脖子上架着,面对皇帝的质疑,张琳琅除了讲出性别秘密,恐怕再没有更好的理由解释诸多不合理。她心中权衡再三,决定不再隐瞒,一切都说开了去,或许她还有一线生机,甚至因为是女子,皇帝要对她革职查办,她亦不必再去蜀国办那趟苦差事。
反正萧纯就在附近,她相信他不会眼睁睁见她被皇帝要了性命吧?
张琳琅想通了此节,反而从容道:“陛下,臣是女人,妻眷不过是障眼法。臣当时是假冒了已死的秀才张玉的身份,又不忍见张玉未婚妻被叔婶欺凌,才带着他们姐弟上京一并照顾,不得已而为之。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当场验明正身。”
皇帝和袁斌的脸上都露出明显地惊讶之色。
不待圣上吩咐,袁斌便口唇微动叫来一名黑衣女子。那女子抚摸检查张琳琅的身体,确认是女子无疑,便又飞身藏入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