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琳琅惊出满身冷汗,心想刚才一不留神居然把自己套了进去,倘若皇帝真的答应派一位公主去蜀国和亲,而且送亲大臣的责任又那么重要,英王一定希望自己的亲信能够参与其中。放眼望去,先不论才智,英王最信任的人恐怕就是她这位“文武双全,才智高绝”的张大人了。
但是跟着公主去蜀国,如羊入虎口,危险重重,光凭她那点花架子本事能否还有命回来就不好说了。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张琳琅不敢乱逞英雄,颤声道:“殿下,如果臣去了蜀国,一旦战事起来,恐怕……”
英王插口道:“……是啊,本王身边确实也需要你。如果两国开战,没有你出谋划策,本王心中没底。”
张琳琅一听有戏,刚想着赶紧附和两句,谁料英王又说道:“不过权衡再三,本王也知道开场戏更加重要。倘若和亲真的成为战争的开端,就像襄城之战那样,有你跟随公主去蜀国打头阵更稳妥。而且本王这些年新培养了一批谋士、将才怎么也能撑上一段时间,本王也相信你能全身而退,迅速赶回本王身边,为伐蜀之战贡献更多力量。”
张琳琅此时心凉了半截,另外半截就寄希望于皇帝的英明决策上。
毕竟倘若真的采用和亲那套方案,护送公主出嫁的大臣一定是极关键的,需要精挑细选的。张琳琅甚至想为了避免去蜀国,将可能存在的巨大危险提前杜绝,不如稍微泄漏一些他与蜀国摄政王张铮之间的血缘关系,引起皇帝的猜疑,从而把她隔离出夏蜀之战的计划。当然后者也会有危险,说不定皇帝一狠心她脑袋就搬了家,自己死不要紧,再连累到英王和自己的家人那样就太不划算了。
英王见张玉沉默不语,以为自己说中了他的心事,得意洋洋道:“怎么样,本王所料不差吧?”
张琳琅哪里敢说不是,只好陪笑道:“殿下聪明过人,料事如神。”
张琳琅心想继续再聊政务,说不定又把自己陷入险境,还是趁早转换话题:“殿下,除了国家大事,臣还想对您讲一件事情。”
解决了大事,英王也放轻松下来,笑道:“别卖关子,快说来听听。”
“臣收到英王妃的信函,王妃殿下很明确地表态,她只想为殿下生子,一旦成功,她并不干涉殿下与外臣或者其他什么人亲密过从的事。王妃对殿下的感情,似乎并不如外人看起来那般爱意深重,还望殿下多献殷勤,尽快俘获芳心,免得他日后院失控。”
“公主金枝玉叶,以前不想侍寝百般推辞,本王也不好逼她。”英王故意流露出几分痴迷模样盯着眼前雌雄莫辩的美人说道,“何况有你这样的美人相伴,吴瑕多少还是会嫉妒的。”
张琳琅听出来英王的语气是特意在逗她,她也就顺着英王的话戏谑道:“殿下未婚前,国人就都知道您好男色,虽说刚娶妻时收敛了一阵,但这几年山高皇帝远没人敢管,您在渝山城作威作福本性逐渐显露出来,不仅冷落娇妻,还强行霸占了臣。国人都传,臣为了保住性命,只能抛妻弃女,牺牲色相,夜夜以身侍奉殿下。”
英王听到这句有一种想要抓狂的冲动,咬牙道:“真相就是这么被歪曲的,为什么本王稍微亲近美男子,世人就会认为是本王占便宜用强权?仅仅因为本王位高权重么?他们都不知道本王其实才是最凄惨的一个。小心安抚你被萧纯那个狠心男人抛弃受伤的心灵不说,如今才脱虎口又入狼群。在吴瑕没有给本王留下子嗣前,本王恐怕再无一晚清静。苍天有眼,神明慈祥,谁来为本王申冤?”
看着英王那一幅垂足顿胸痛不欲生的模样,张琳琅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萧纯留下的阴影似是真的淡去。又想到自己身体的隐患,她索性充分发挥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理念,抛开未来那些烦恼,美滋滋享受眼前的快乐。
接下来的日子,英王按照设想有条不紊地开始备战。一方面通过官方渠道将关于和亲的意见书呈交到雍都,另一方面他动用私人消息网络,寻找符合需求的公主人选。
在英王的意见书还没有送抵雍都之前,却接到了皇帝一封加急圣旨。
圣旨内容除了褒奖英王在渝山道的政绩,还论功行赏提了一批人的官位。其中张玉升迁的官职最高,被封为礼部侍郎,官居正四品,这是仅次于礼部尚书的职位,此职位需要调离目前的藩国,回京述职上任。
英王对于这份圣旨的内容并不感到意外,唯有父皇对张玉的安排让他十分费解。把张玉调回雍都,而且特别写明让他接旨后携家眷立刻启程不得有误,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将张玉抽离前线到底是何用意?如果仅为了给张玉一个合适的身份将来能够担当送亲大臣的重任,只需封官无需急着催促张玉回京;如果京中出了什么事情,父皇需要张玉帮忙,那让张玉携家眷赶路不仅会拖延时间,还会增加负担,不如将张玉的家眷暂时留在渝山道更稳妥。
英王反复推敲,仔细琢磨,心头突然笼上一层不祥的预感。
虽然渝山道日渐繁荣,但是毕竟夏蜀两国剑拔弩张随时都有可能开战,张琳琅早想把家眷送回雍都。皇帝的这份圣旨,正合张琳琅心意,她不像英王那样“多愁善感”,也没有敏锐的发现其中不寻常的意味,只是想着升迁意味着涨了俸禄,又能回到京城,大好良机不能错过。
皇命不能违,英王心中存疑也不敢拖延张玉返京的时间。只是在临行前特别叮嘱让张玉万事小心,如果遇到什么困难或者麻烦及时向宁浮萍求助。
一路无事,等张琳琅带着文秀姐弟和柔儿回到雍都的时候,迟钝如张琳琅也意识到了气氛与她离开时隐隐不同。张琳琅发现自己在雍都的宅院四周已经被御林军紧密护卫,或者说是监控起来。
张琳琅前脚进门,后脚就有宫里的太监传旨说圣上宣张玉即刻觐见。容不得张琳琅多想,就被带入皇宫。
此时阳光灿烂,正是午后,晴空万里。
在这么大好的天气里,刚踏入皇宫内的张琳琅却无来由地打了一个冷颤,仿佛出于本能一种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
张琳琅首先想到的是不是自己的冒牌秀才身份被揭发了,如果证据确凿,皇帝犯不上把她召入宫内,直接派人将她押入牢狱即可;或者皇帝想让她做什么事情怕她不同意,就用升迁的手段将他诱回京城,先控制她的家眷,再宣她入宫“逼良为女昌”?应该不会是太子陷害她吧?怎么说她也救过太子的性命。难道是胜王党余孽死灰复燃,这些人就算真的存在想害她,在皇宫内下手的可能性极低。
究竟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