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桃苦苦一笑,还是握住了她的手:“不用担心,香是我做的,就算出了问题也该找我,与你无关,不会连累到你的。”
白芷却是轻轻将手抽了回去,仍旧是抱着腿蜷缩在一边。
她故作轻松地去逗她,“怎么了啊,一有事情就不理人,都说了不会有事的,别担心了。”
白芷回过头,道:“是啊,你如今是被太子殿下临幸过的人,自然不会有事,太子不会让你有事的,可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仅有的安稳的生活也要失去了。”
绛桃同样看着她,自她跟太子的事情不知怎么传了出去,白芷就总有意无意地往胭水阁跑,说的天南地北没有边际,无非就是想要打探她同太子究竟是怎样认识的,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她怎样勾搭上太子的。
绛桃不是傻子,况又有蜀水在一旁提醒,好多事情她看得很清楚,只是不想挑明罢了。
阿福的事情她仍旧对白芷心有愧疚,如果她知道曾经喜欢过的那人并非普通的小厮,怕是绝不会让给她吧。
白芷,我究竟该做些什么,才能抵消心里的愧疚感呢。
“只要有一丝丝希望,我便不会同你抢,先保你安危,如何?”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芷像是被诬陷了一样,情绪激动地吼了过来。
绛桃笑着去抱着她,就像小时候一样:“你是我姐姐,就甭操心了,有我呢。”
夜里两人睡得正熟,忽然听到外间有窸窸窣窣的细小声响,似乎有人在朝这边走,白芷一骨碌坐起了身,紧张地听外面的动静。
门开,弗云走在前面,沈鹤白紧随着他进来。
白芷欣喜地唤道:“沈公子!”
她以为弗云是给沈鹤白开路。
沈鹤白脸一黑,站到阿福身后不说话,往里瞧了瞧,见绛桃还睡得熟,侧过身去想将她抱起来。
谁知弗云却抢先一步,将绛桃横抱在怀里,轻声对沈鹤白道:“我们走吧。”
白芷犹如被冻僵了一般,她强扯出一抹笑容,急叫道:“沈公子为何……”
沈鹤白看着她,努力努力想从她的眼里看到哪怕一丝的真诚,可是他找不到,白芷已经不是他认识的人,甚至她自己都不见得认识自己了。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转过身朝弗云行了一礼,恭敬地说:“太子殿下请尽早回殿吧。”
弗云的表情她看不到,沈鹤白的表情她也看不到,白芷只能听到一阵阵很响的声音在她耳边炸裂,像要将她也撕成烂布一样的碎片。
眼前是进宫至今一幕幕的景象,有绛桃的笑脸,有弗云温柔的表情,有沈鹤白讨好的示意,那些画面闪得如此之快,让她的头都跟着晕了起来。
不会的,我的自尊我的努力不是青烟,不会风一吹就没了的。
她咬着牙笑了笑,表情古怪,看得人心惊。
对上弗云没有任何情绪的眼,“太子?”
弗云点点头,“对,我是太子,当今太子弗云,现在我要将绛桃带走。”
他转身便要走,白芷连忙叫住他,声嘶力竭地喊:“那我呢?我怎么办?!”
问完这话,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她算什么?她是谁的谁?白芷,你若当时肯承认喜欢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阿福,你若是没有改变态度,你若是不伤了沈鹤白的心让人唾弃,或许,还会有一些自尊吧。
她苦笑后退两步,忽然笑得几分疏离,“望殿下恕罪,奴婢失礼了,请殿下带绛桃走吧,奴婢会将罪责一并承担,不让殿下伤心的。”
弗云轻哼一声:“承担?自然是要承担的,谁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没有例外。”他盯着白芷惨白的脸,有些话终究还是没忍心说出口。
“你敢朝云霓下手就要做好送命的准备”这样的话太残忍,若绛桃知道他说的太明白,说不准儿会怪他对白芷的态度,思及此,他为她留了几分余地。
沈鹤白临走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昂着头,微微笑着,明明眼底闪亮的眼泪就要滚下来,还是努力撑着嘴角。
何苦呢。
弗云抱着绛桃朝外走,怀里的人忽然醒了来,揉着眼睛咕哝:“白芷快闪开,好像地震了。”
他看了她睡眼朦胧地推着自己的胸膛,似乎想将白芷推醒,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睡吧,没地震,我在呢。”
绛桃一下清醒了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道:“你怎么来啦?哎你要抱我去哪儿啊,快放我下来,让人家看到成何体统。”
他眯着眼,笑道:“听你说‘体统’二字,怎么那么奇怪呢。”
绛桃红了脸,低下头去,“我好歹也入宫多年了,别总拿我打趣。”
弗云仍旧笑笑,不置可否。
“你要带我去哪里,白芷还在里头呢!”她扬脸道,不自然地笑了笑,“公主好像还没醒,我还要领罚呢,你赶紧把我送回去,别把你也连累了。”
弗云皱了眉,“什么连累?顶替可也是大罪,你休要胡来。”
“我欠她的。”
“为何?”
“为你。”
弗云抿着嘴,让人看不出表情,“若是为我那大可不必,你放心地同我回去吧,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了,自然会有人调查真相。”
绛桃看出他不想说这事,只好不提。
弗云一直抱着她往太子殿走,她浑身都不舒服,要下来自己走,可弗云就是不肯,夜黑又没个人提灯,他一时没看清踩空了石阶,手上却更使劲,将她抱得更紧。
“你看,你老同我说话,害我分了心,差点摔倒了。”
“所以你就放我下来嘛,我又不是受了伤瘸了腿不能走,老抱着我干嘛啊。”
“就让我抱一会儿吧。”
绛桃撅起嘴,搂着他的脖子,慢慢将脸贴到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声,“噗嗵噗嗵”。
“喂,你的心怎么跳得那么快啊?”
弗云直视前方不敢低头,脸热得厉害,“我……走了太多路,喘的。”
“呼吸不算很喘啊。”她恶作剧的眸子显得特别亮,紧盯着那人的脸都僵了,心里笑得厉害,忍不住想要大笑出来。
弗云大窘,咳了两声道:“最近染了风寒,身子弱了些。”
“哈哈哈……”
绛桃还没笑,跟在后面不远的沈鹤白倒先笑得直不起腰来。
他本为了白芷的事情心情沉重,但跟在他俩身后,支起耳朵将人家的对话一字不落地给偷听了,心里的乌云好像一下子就都散了开。
弗云兄啊弗云兄,怪不得你总说小怪物是个神奇的人,果不其然呢。倒是你自己怎么这会儿又成了别扭的烧火大妈,太没男子汉气概了。
弗云对他的嘲笑表示沉默,好一会儿转了头,悠悠地说道:“鹤白啊,听说侍郎大人为了你的婚事很是烦恼,看来我要帮帮侍郎大人了,依我看,那上官大人家的几位小姐皆为人间极品,你以为呢?”
沈鹤白脸都绿了,极品,那当然是极品啊,各个凶得都能上阵杀敌了,要是找了他们家姑娘,他就可以在家天天“练武”了。
弗云兄,太子殿下啊,您十分有男子汉气概,就请您放过小的吧。
他捂着嘴朝弗云投去一个讨好的眼神,后者权当没看到,抱着绛桃扭头就走。
完了,这回撞墙上了,沈鹤白让你嘴贱让你笑!
到了太子殿,弗云仍旧不肯放手,一直走到内殿,将绛桃轻轻地放到自己的床榻上,笑道:“就在这儿睡吧,这会子也不早了,明儿一早还要去见母后,再不睡就没时间了。”
绛桃一骨碌坐起身来,“这是你的床啊,我睡这儿你睡哪儿?再说我怎么能睡太子的床,不行不行。”
她起身就要跳下来,又被弗云按了回去,“这是阿福的床,不是什么太子的床,你尽管睡好了,我去偏殿睡,你若是需要什么就唤宫婢,让她们送来。”
绛桃忙拉住他的衣角,道:“哪里有让宫婢来伺候宫婢的道理,都这时辰了,我也不怎么困,干脆我们聊天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