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皇甫尹昊就带着我回了宫,但他仍然不肯以真面具见人,仍是鬼鬼祟祟的戴着那个面具。
这行为真是诡异,我好奇的问了他好几次,他都不肯告诉我,害得我一路上都在和他闹脾气,为孩子担心的心情倒缓解了不少。
虽然皇甫尹昊的打扮很怪异,但到了宫门前,他一亮手中的一块金牌,还是畅通无阻的进去了。
他带着我,七绕八绕的在宫里兜了好几个圈子,走的尽是些没人走动的小路,最后到了一处很颓废的宫室。
我们推开门进去,便看到苏穆凡正一脸焦急的在屋子里打转。
“奴才叩见皇上,皇上……”苏穆凡一看见皇甫尹昊,立马下跪行礼。
“起来吧,别跪了。”皇甫尹昊很是着急的样子,“前面的情况如何了?”
“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正在前面撑着呢,大臣们莫衷一是,燕王为首的一帮子人,声称皇上您……驾崩了,要求立新君……”
苏穆凡低着头,战战兢兢的转述着情况,末了,还下跪求饶起来,“请皇上恕罪,奴才适才造次了。”
“你何罪之有?造次的不是你,是那帮子狼子野心的混帐!”皇甫尹昊很是生气,在屋子里踱着步,“好个燕王,朕念在和他是堂兄弟的份上,已经多次放他一马,他居然不领情,反而变本加厉了。好,很好!”
“皇上,现在该怎么办?”苏穆凡歪了歪脑袋,询问皇甫尹昊的意见,“皇上您看,您什么时候现身啊?奴才怕拖久了,太后娘娘会撑不下去……”
“怕什么?朕的母后是何等人物,应付这些龌龊东西还是绰绰有余。”皇甫尹昊对太后很有信心的样子,一点都不担心她会被大臣们责难,“至于皇后,她的性子,也是时候该受点教训了。”
“哦,雪美人,奴才这里有封信,是月少侠嘱托我一定要交给您的……”苏穆凡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恭恭敬敬的呈到我面前,他恭敬的态度,似乎我仍然是之前的皇上宠妃,而不是什么生下了怪胎的罪妇……
到底是宫里呆久了的人,断的是会办事的。
我接过来,一边拆信一边问:“离殇他不是帮忙平乱的吗?他人呢?好端端的写信做什么,有什么话不好当面说……”
其实我想说,能不能不要拿这些东西来难为我这个未来人啊……
“那个,咳咳,”我尴尬的看了半天,只能明白一半的字,“引号,你可不可以,帮我看下这封信上说了些什么?”
“思思,见字如晤。昔日雪焰门惨案,经我多番查证,证实与我爹无关。此前,爹爹为了护我,使我免于杀戮,才假降于朝廷,但他并未做过有害我们四门之事,真正的叛徒另有其人。前日我被假冒皇上之人所俘获,他以你相要挟,更骗我说你杀害了我爹爹,要我助他夺取皇甫家的江山;为示诚心,那厮更以你生子真相告知于我。思思,你的孩子还健在人世,故恳请你勿要过分伤怀。离殇,即字。”
皇甫尹昊为我读完了信,又将那封信交给了我。
我心里已经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了,引号每读一句,我的心情就发生一次变化——怪不得之前我觉得离殇神态怪异,说话也不像原来那么亲切了,原来他是被冷心骗了。
但他既然以为真的是我杀了他爹,又为什么不来找我报仇呢?还要帮我、帮皇甫尹昊这么大的一个忙……
离殇……
我心里好酸,你这样的人情,要我如何才能还得起?
到了信的最后,他告诉我孩子的事,我真的是感动至极了——之前他想必真的是为了安慰我,才说他知道我孩子的下落;但这一次,是冷心为了笼络离殇才说的,想必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引号,我们的孩子……没有死……”我又是惊又是喜,拉着皇甫尹昊的衣袖泣不成声的说,“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是啊,我们的孩子还活着。”皇甫尹昊攒着眉心,想必是在为前朝的事苦恼,但孩子的事有了希望,他到底是高兴的。
“引号,我陪你到朝堂上去吧。”我知道他纵然在这呆着,也是坐立不安,他怎么可能真的安耐得住,任那些悖逆不顺的人胡作非为?
“嗯,”皇甫尹昊温柔的看了我一眼,那一眼虽短暂,一瞬而逝,但却显得更加的难能可贵,“苏穆凡,摆驾,朕倒要去瞧瞧,那帮人能嚣张到什么地步!”
这一路,皇甫尹昊步子迈得极大,我紧赶慢赶的才勉强没有落下,到了金銮殿外,大老远就听到殿内犀利的争辩的声音。
“太后,既然您说皇上他卧病在床,那能否让微臣尽一尽做臣子的本分,前去侍疾?”一个虽年迈却中气十足的声音掷地有声的说道。词语虽用得恭谨,但态度却分明是跋扈嚣张的。
“怎么,燕王,你不相信哀家说的话吗?”太后的声音也很凌厉,一分也不胆怯的迎上,“哀家不是说了吗,皇上抱病在身,需要静养,燕王,你此时口口声声说要去侍疾,哀家倒想问问你,你是想去侍疾,还是想去打扰皇上?”
“启禀太后,燕王他只是关心身体安康,微臣也恳请太后准许,微臣愿一同前往侍疾。”另一个声音出来力挺燕王,“燕王一片忠心,天地可鉴,望太后明鉴。”
“启禀太后,燕王恃宠而骄,跋扈蛮横,微臣恳请太后,治他一个御前失宜、冒犯太后和皇后之罪。”一个年轻的声音,出来进言。
“微臣一片丹心,历历可见。万望太后不要听信小人如何进谗言。”燕王的嗓音不由提高,一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目中无人。“太后娘娘,今日若不准许微臣觐见天颜,那就休怪微臣听信谍报所言,以为皇上真的殡天了。”
“住口!”皇后似乎沉默了太久,听见燕王口出不逊,才忍不住跳出来说,“皇上他圣体安康,燕王你怎可胡言乱语、语出不祥!”
“启禀太后、皇后,燕王狼子野心,万不可纵容,微臣恳请太后将燕王拿下,处以重罪。”又是那个年轻的声音,他倒是很有勇气的。
“放肆,你一个小小的言官,竟敢口出不逊,污蔑本王,莫非你是活腻了不成!”燕王似乎被踩到了痛处,也顾不得尚在朝堂之上,就发作开了。
“正因为微臣是言官,所以更要言他人之不能言、不敢言。”那个年轻人在强势面前,不卑不亢,丝毫没有被吓到。
我看到皇甫尹昊点了点头,很是满意的样子。
紧接着,群臣展开了一场争辩,有燕王一派的,纷纷要求严办那个小言官;也有几个,站出来力挺那言官的。
我看情势渐渐混乱,皇甫尹昊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忍不住问他:
“引号,你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肯进去?”
”“朕马上就要进去了。”皇甫尹昊看了看我,“你先回芙蓉阁去,朕一忙完就去看你。”他又转头吩咐苏穆凡,“送雪美人回去。”
“是。”苏穆凡答应了,我也抬动酸沉沉的腿,往芙蓉阁走。
“苏穆凡,吩咐御厨房,每日准备补身的膳食,送到芙蓉阁去。”我们都走出了几步了,皇甫尹昊却又在背后嘱咐了这么一句。
我听了,一时不免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