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阖宫的人,都在议论瑟妃的离奇死亡时,边关却传来了消息:有图国进犯,国王柳茂恭御驾亲征,二十万大军压进边城,连破座五城池。
“这个老匹夫,真是贼心不死!”朝堂上,皇甫尹昊暴怒,一掌拍烂了面前的御案。
大臣们惶恐的低头,纷纷偷偷的抹汗:皇上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啊……
“臣愿领兵迎战!叩请皇上允准!”无幻国新起将军白凌一脸刚毅,单膝跪在地上,掷地有声的说。
“众卿以为如何?”皇甫尹昊看着白凌,未置可否。无幻国自瑟妃的哥哥之后,再无那般优秀的将才,每逢战事,他都觉得头疼无比。
放眼看着这玉阶下,济济一堂的大臣们,食君之禄,却没人能担君之忧。那么多武将,却都是庸碌之人,挑不出一个信得过的将才。
这种感觉,对一个国君来说,实在是太糟糕了。
“白将军年少有为,可堪重任。”左侧一位大臣走出来说。
“皇上,臣以为不可。”右侧一位大臣立刻出来反驳,“白将军缺乏沙场经验,虽有报国雄心,却实在让人忧虑啊。”
“这世上从来没有天生的将才,均需要沙场磨练,才可成才,李大人你何必一下子否定白将军呢?”
一位年轻的言官说。
“须知,姜还是老的辣。那柳茂恭戎马一生,战场经验十分丰富,臣只怕白将军应付不来。”
一位须髯斑白的老臣说。
“好了,你们争来争去,也没个结果,倒吵得朕心烦。”皇甫尹昊挥了挥手,示意大家住口,“白凌,你既有报国雄心,朕便成全你。听旨吧。”
“臣白凌接旨。”白凌欣喜的沉声说着,笔直的跪了下去。
“命白凌,为左将参军,即日奔赴边关,不得有误。”皇甫尹昊沉声下了圣旨。
左将参军……
群臣们面面相觑,原来,皇上并没有打算让白凌当兵马大元帅吗?
“臣,领旨。”白凌也有些意外,但他还是接了旨意。
“明日,朕便亲自带兵,前去迎敌。朕不在的这段时间,左右两位丞相,可协助办理政事。众卿家,你们且要各自安于本分。”皇甫尹昊似乎是看出了群臣们的疑惑,不紧不慢的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皇上,此举万万不可啊,皇上。”一听皇上又要亲自出马,老臣们慌了脚,“皇上子息单薄,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可怎么是好啊?”
“你们是在诅咒朕吗?”皇甫尹昊故意冷了脸,装作十分生气的样子,老臣们的阻挠,是他意料中的事,上一次他要出征,还不是一样遭到了他们的苦苦劝阻,“怎么,朕还没出征,你们就料到朕会战死沙场吗?”
“老臣该死,皇上恕罪。”一时,那帮老臣纷纷讨饶。
“朕知道列位卿家担心朕的安危,可有图国实在欺人太甚,一日之间,顿失边关五座城池;朕身为一国之君,岂能忍受这种屈辱?”
“可是皇上,您的安危关系到社稷的稳定,事关重大,老臣恳请皇上三思啊。”老臣们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皇甫尹昊的威势吓到的。
“朕已经深思熟虑,想的很清楚了。”皇甫尹昊抬眼看了看一脸忧惧的老臣子,“朕从小受先皇教导,先皇久经沙场、开疆辟土,朕固然不敢奢望能和先皇一样,但朕既然是先皇的儿子,也不至于沦落到连守成都守不住的地步吧?”
“老臣惶恐。”那名老臣眸色一转,忙低头认错。
“即如此,不日就出战吧。”皇甫尹昊说完,锐利的眼光扫过在场的文武群臣,那些个文臣还好,武将们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了。
但他们却始终不是能带兵打仗的料,这会儿固然觉得惭愧,也没什么好说的。
“退朝吧。”皇甫尹昊点了点头,起身走了。
是夜。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凉风习习的芙蓉阁,一脉流水悠悠流转,鱼儿在水中欢快的雀跃着,强势着鱼食。一个瘦弱的身影,斜倚在栏杆旁,不时的向水中抛着鱼食。
“慢慢吃,别抢,还有很多呢。”
她娇笑着,向鱼群的后方又抛了些鱼食过去,顿时,鱼儿们掉转头,又争抢了起来。
“你们这些儿小淘气!”
她笑着摇了摇头,丢鱼食的手停了下来。
“好了,今天就喂你们这么多吧,吃多了会撑死的,你们这帮小笨蛋。”
她身姿轻盈的转身,把鱼食放在身后的石桌上,嘴里哼起了歌儿:
“千樽月/缱绻红叶/一波曲寒紫陌云纤易换流年/弹指间/朱华散远/挥剑苍天往事成烟旧梦难圆/缚丝断/白衣翩然/再问苍天谁为今生的爱恋画下句点/空思念/你的容颜/曾经痴念悄然随风飘散/离殇碎/为红颜/相思剪/如梦缘牵/青丝染雪回首百年千载无人伴/孤冢寒/清风唁/你的倩影与笑靥消失不见/醉花间/轮回千转/岁月荏苒浮华泯灭你我当初的誓言……”
月色真好,银白的月光白花花的,打在她娇俏的脸上,透着一缕朦胧和神秘。她身上的淡粉色宫装,经过月光的雕琢,显得格外秀美宁静。
“画情鉴/相思牵绊/犹记得烟雨中那相顾的眷恋/醉花间/轮回千转/岁月荏苒浮华泯灭你我当初的誓言/画情鉴/相思牵绊/犹记得烟雨中那含泪的相顾/君无言……”
她轻轻的哼唱着,俯身看着荷花池中欢快游动的鱼儿。
一曲唱完,她对着那些鱼儿唠叨:“好了,我该回去啦,明天我再来看你们。拜拜!”她转过身,脚步轻快的走下凉亭。
“你刚才的那首曲子,不错。”月光下,不期然的出现一个长身玉立的人,他脸色淡淡的,却有着些温柔的意味。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她不敢迟疑的拜了下去。心,忽然就乱的没了节奏。
平日里,虽然朝夕相处,但却是一个案前,一个屏风后,她很少到御前,他自然也不会注意到有一个小宫女的存在。
可,这样的独处,实在来的诡异。
“起来吧。”皇甫尹昊点了点头,仍旧背着手,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她,“你怎么想起到这里来了?”
若说他是来凭吊故人,那她呢?
“奴婢……”她有些慌乱,习习凉风吹着她鬓边的发丝,痒痒的骚动着她的心,“奴婢怕这池里的鱼没人喂,所以,过来看一下。”
“你不过是喂鱼,倒也会挑时候。”皇甫尹昊不再看她,倒是抬头看了看天上明亮的月亮,“今夜月色很好,再加上这凉风,出来走走,自然是极好的。”
“是。”她没什么话好接,只好垂手答了个“是”字。
“既然来了,就随朕走一走吧。”皇甫尹昊走到凉亭里,俯身在她刚才的位置,也看了看下面的游鱼,“朕很喜欢刚才那首曲子,你再给朕唱一遍吧。”
“是。”她低眉答应了,轻轻的哼唱了起来:“千樽月/缱绻红叶/一波曲寒紫陌云纤易换流年/弹指间/朱华散远/挥剑苍天往事成烟旧梦难圆/缚丝断/白衣翩然/再问苍天谁为今生的爱恋画下句点/空思念/你的容颜/曾经痴念悄然随风飘散/离殇碎/为红颜/相思剪/如梦缘牵……”
“为何朕会觉得你很熟悉呢?”皇甫尹昊看她唱完,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奴婢贱人贱命,哪里会长的像皇上熟悉的人呢?”她谦卑的答了一句,厘清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说起来,瑟妃已经得到了她的报应,她也时候离开了。
可不知道怎么了,她心里竟然会有一种奇怪的依恋感,这种感觉,来的毫无理由。
她绝非对皇甫尹昊还没有死心,经过瑟妃的事,她更加清醒的认识到了这一点,甚至瑟妃的死,在皇甫尹昊那里,除了一声叹息,和一道“厚葬”的圣旨,就没有别的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