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马丹雅满心疑惑。
那男子话一出口,女子纤细的身子就一颤,“罗大哥……”,听到这样的话后,她仿佛要哭了一般。
她移步到男子坐椅的左侧,马丹雅只觉得有柜子逢隙处的光线一暗,便听女子泣然的道:“你我本是同病相连,我们的存在对各自的家族而言,都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说到这里,马丹雅听到,她苦笑了两声顿了顿。
声音里满是伤感,“在认识你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以后,可是自打幼时你救我出虎口起,我的心里才有了希望,就像黑暗中有了一盏明灯……而今终于有机会在一起了,我甚至可以抛开一切不要,只与你相守到老,为什么你就不能为我退一步……”,语气渐渐浓重了起来。
她低吼道:“难道你侯府的爵位,比我还重要吗?!”说到此处,她已是泣不成声,质问的气势,不免削弱了一大半下去。
……她与罗大哥从小长大,对方是什么样的脾性,她不是不知道,明明知道这么质问出来,只会将他推远,可一个月下来的焦燥难安,到了此时此刻,她早已无法控制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骨节分明的手指,又拨开了一串音符,没有任何回应,眼前的他,仿佛又沉浸于幽然的琴音之中。
一阵清风扑面而来,低泣的她,脸上又冰又凉。
她浑身一个激灵。
眼前的他,是冷淡的,疏离的,虚虚实实的,让她难以琢磨,她又一次想着:还是好言好语的宽慰他,将他死死的束缚在自己身边。
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不断的响起,将他抓住,抓住……即便他是那山谷间的一缕飘渺虚无的清风,她也要将他抓在手心里。
但是。
长久以来,被她故意忽略的另一个怨愤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了起来。
她一次又一次的单方面负出,不仅觉得疲惫和烦躁,更觉得自己好卑微。
她王婧可是首铺大臣之女,就说她父亲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也不为过。
亲姑姑又位居蜀王王妃,说句不好听的话,有父亲暗中铺助,蜀王殿下也不是没有夺得大位的可能。
想他王氏家族如今是何其的尊贵啊……
就算吧,她那继母不待见自己,但毕竟她首铺大臣府上的嫡女,别说一般的仕族公子们如何奉承于她,即便是皇子王侯也……
一想及这里,王婧收了眼泪,冷了容颜,突然一手压住了琴尾,琴弦发出“峥……”的一声断响,骨节分明的指尖下,那幽扬的曲调顿时滞住。
突兀的停滞,又一次惊得马丹雅心脏猛跳,还没来得及抚抚胸口,便听到那女子冷冷的,仿佛活出去似的道。
“你既然不愿意抛开一切与我离开,那好,你就夺回爵位,堂堂正正的来迎娶我过门……”,其实,此时王婧再想起那私奔二字,简直觉得自己疯了,她有一个权倾朝野的娘族,她为何要放弃锦衣玉食的上流生活。
以往,一次又一次都是她在忍让不是吗?
这一次就算是试探他对自己有多少情份,又有什么不对?
再说,他若心里有自己,本来就应该为她有所付出……
但,只见“她的罗大哥”手抚琴弦,并未丝毫动作,王婧心中一紧,本已有些心虚,可是突然一股大不甘,从心底涌了出来。
她顿时腰脊一挺,纤细的身子端正、笔直,声音又清冷了。
带着连她自己也没认识到的凉薄,尖锐的道:“你祖父既然说疼你,与其让你娶妻为他冲喜,那他为何不让你代替你父亲袭了爵位了?哼,我看说来说去,都是你母亲不经事,她当年若不避进佛堂,让那二房的掌了侯府家权,如今就算你父亲承了爵,那世子之位也只……”
“王婧……”,罗旭突然转头过来,目光冷冷的盯着她,那依旧淡然的语气,却透着警告,不期然的让王婧口里未完的话,全部吞进了喉咙里。
他浑身散发着冷漠的气息,即便对相是她,这一刻,他也拒人与千里这外了。王婧喉咙微微发紧,越是与他那警告性的冷漠目光纠缠,越是难受。
他到底当她是什么,竟然用这种眼光看她?!
她说刚才那些话,不也全为了他好吗?
眼泪顺势而下,眼前的他,却纹丝不动,王婧伤心的想着:在一听说他突然要娶亲、为病重罗老侯爷冲喜时,她知道自己姑姑是蜀王妃一天,他罗家就不可能与自家联姻,于是千方百计的找机会告诉她,即便是私奔,她也要和他在一起……
而他却不声不响的,完全置她的心意于不顾。
她为他做了这么多,此刻没有丝毫感激也就罢了,还满脸的警告和疏离。
王婧心中的忿然,突然之间压过了爱慕之情,或许越是爱得深刻,那瞬间拔长起来的恨意,也才如此的入骨。
她目光水亮,凝着他那冷冷的眼眸,失去理智的低吼道:“既然如此,你我一拍两散得了……反正我们两家本来就道不同,不相为谋!!”
罗旭却眉毛都没有皱一下,薄唇中缓缓吐出了一个字,“好。”
王婧听闻,瞬间一滞,“你……”,牙齿咬着嘴唇,嘴唇轻颤,手指抓紧了窗幔,帘幔轻颤,她凝视着他,而他却拉回了眼光,又回到了他手下的琴弦上。
就那样,当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一串轻幽的音符,再一次以淡漠的姿态,滑落了出来……
王婧睁大了杏眼,睫毛分明的眼帘中,凝结着一滴又一滴眼泪,颗颗的滚落了下来,无声无息的滴在地板上,相对静泌的房间里,地板的水滴声,清晰可闻。
“其实你心里根本没有我对么?”带着不可置信,和无法言语的悲伤。
“……”,只有幽然的琴音,这算不算是一种回答?
“给我一个答案让我死心,之后,我就离你远远的……”,她情绪波动越来越大,这有些失去理智的话,并没有说完,便见他手下一滞。
同时,男人淡淡的问道:“你真的能抛开一切与我离开?”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面对他们之间的事。
却非询问,而是质问。
“我……”,王婧也不知道为何,听到他那好像早就笃定,她不能放弃一切与他离开时,一时间,竟然莫名其妙的找不到了自己的声音。
那幽然的琴声,伴随着一声浅浅的叹息,又一次响起……
只听到低低的哽咽,却再没听不到那女子说什么。
估计这话刚好正中她的要害,这女的很悲摧的无言以对了吧。
躲在柜子里的马丹雅瘪瘪嘴。
虽然她没有多少男欢女爱的经验,可是却听出来,这王婧小姐怕是早就被那罗大哥吃的死死的了。
俗话说此消彼涨,她又底气不足,两相对峙,她不败阵谁败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