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灿的霓虹灯,各具特色的橱窗商店,拥挤的人潮,这样寒冷又热闹的冬夜,交叉的十字路口,黑色皮靴,黑色牛仔裤,身着棕色外套的女子,手里拿着相机,熟练地调试着相机的焦距,变化着角度地拍摄着城市最真实的夜景。
余远远远地站在距她一百多米的五点钟方向,隔着交错来往的人群,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
没有想到,出差来C市,竟然会偶遇她。
舒筱,多少年没被提及的名字?
二十多年前,离婚的那刻,她淡然冷静到让他误以为她根本没爱他。
很和平地协商,很和平地办离婚手续,很和平地将他的东西打包好。
卧室里,她在帮他收拾东西,客厅里,是他妈妈的哭声,还有他爸爸的怒骂声,而她,一脸平静。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追问?”年轻气盛的当初,受伤的是她,偏偏他觉得自己咽不下这口气。
哽在喉间,哽在心间,怎么都不畅快。
她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也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只是语气冷淡:“有必要吗?事实已经成定局了。”
一句话,将他所有的话扼杀在喉间。
她说的没错,一切成定局了。
他离婚了。
他脱离了余家。
他即将要娶贺欣兰。
他将入赘贺家。
他将开始拼博他的人生。
“舒筱…”
“余远,也许我们当初都太轻率,一直顺理成章地以为毕业后就可以天长地久地在一起。殊不知,社会的诱惑那么多。我无法承受与一个女人分享我的爱情。离婚,是对彼此最好的解脱。”
将行李箱合上,拉过手把,走到他面前,“既然离开,就请彻底。不要再回来,也请,不要再涉足我的生活。”
做最熟悉的陌生人,然后,各尽天命。
她说:不要再涉足我的生活。
所以,他努力地去做了。
也许这是他唯一可以给她的。
十几年前,他路过余家,进去看望他的父母,才知道他原来还有一个女儿。
父母还是无法原谅他当年的行径,他知道解释也没有用,可一方吹胡子瞪眼,一方沉默,谈话氛围肯定压抑难受。
公司有事,要他立即赶回去,刚起身,却发现正冒冒失失闯进门的女孩,她边喊边拨弄着湿嗒嗒的头发,“爷爷奶奶,外面雨好大阿!“
这个眉宇间依稀可看到他的影子的女孩,称呼他爸妈为爷爷奶奶?
“爸!妈!”
突然联想到什么,转而看向父母求答案,是不是有什么他不曾知道的事情发生,这个女孩…
“你这种败坏祖宗颜面的人渣!给我滚出去…!”余爸气得口不择言乱骂一通。
“她,是不是我的女儿?“
原来,舒筱有了他的孩子,却没有告诉他?
余母泣不成声,“是!余远,你会后悔你当初的决定的!为什么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会如此支离破碎?余远,是你促成的。都是你!”
“女儿?”女孩眨巴着的纯真眼睛渐渐红透。
电话一直在响,他非走不可。
贪恋地看了她一眼,越过她的身侧,离去。
上车,驱车离开,瓢泼的大雨之夜,他在后视镜里,看到一个单薄瘦小的身影,固执地追寻着车子,她说,“为什么要抛下我?为什么不要我?”
狠心地转过视线,眼角泪水滑落,“对不起。“
“我已经没有资格了。”心里的伤痛,谁懂。
每次见到她,她都说,“你没有资格。”
是的,没有资格,即使自知,可是,心还是会在听到时痛如刀割。
舒筱脸上浮现微笑,可能拍摄很满意。
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余远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远离自己。
注定,他们之间,没有交集。
没有上前,没有问候,也许见面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就这样,默默地知道她们安好就好。
余远与她相背而走,她的世界,他没有涉足。
来来往往的人潮,隔开了两个落寞的身影,逐行渐远。
舒筱确定他和自己之间已有天涯海角的距离,驻足,手中的相机握紧再握紧,眼泪无声地溢出红彤的眼眶,“再见,余远。”
再见,再也不会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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