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在莫兰他们到达A市的第二天,也就是听凌风他们说林培希给他爸请了一个意大利的专家来做治疗的第二天,我就去了医院。
给我开门的是一个很慈祥的老人,后来经过自我介绍以后,我才知道她就是邵洋的母亲。
“孩子,我们以前见过面的,有没有印象。那次我在电梯里,手里拎了两大袋东西,是你帮我按得数字。”
“噢,是你啊!难怪你就比我高一层呢?”
“可不是,你站在电梯里非要帮我提东西。我说东西不重,我自己能行。你才问我楼层的。我当时就想,现在像你这样能够帮助我们这些老人的年轻人可不多。”
“你说哪里的话呀!这不都是我们应该做得吗!怎么后来不常看见你了呢?”
“我也不住那,邵洋回来了,我就更懒得往那边跑了。房子是培希那孩子买的,他从那里搬出去以后,怕你一个人照顾孩子,照顾不来,托我在孩子放学的时候去看看。”
“是吗?”我不知道林培希原来一直在暗暗地照顾我们。有几次保姆有事耽搁了的时间,诺诺都说是一个奶奶接得他,还说那奶奶给他做了很多好吃的。敢情那奶奶就是邵洋他妈,林培希他姨呀!
“阿姨,谢谢你一直帮我照顾诺诺!”我真诚地说。
“谢什么呀!都是自家人。诺诺可是我们家最小的一宝贝,大家都喜欢的不得了。依洁,你把孩子带得那么好,我们大家都要感谢你呢!”
听到阿姨这么说,我反倒不好意思了。
“快进去吧!姐夫他都不知道盼了多久,才把你盼来,进去跟他好好聊聊!”
这是我第一次见林培希的父亲,一个创造了A市经济传奇的伟大人物。来之前,我一直在脑子里构想我们见面的情景,勾画着他这个人物的形象。可是,进到病房的时候,我却只看到了一个安详地老人,戴着一幅老花眼镜,拿着一本财经杂志正看得津津有味。室外的阳光透过窗户投射到他的斑白的头发上,发出闪闪的光。
“你是依洁?”老人放下书,推了推眼镜,看着我,亲切地问道。
“伯父,您好!我是李依洁。”我略显局促地问好。
“来,坐!”他拍了拍病床边的那把椅子。
我走过去,帮他扶了扶有些歪斜的靠垫。
“我们六年以前,就该见面的,可惜……”老人的声音听起来,颇多感慨。
“不说这些,伯父您的身体现在怎么样?听林培希说,意大利的专家很快就会到中国来了。现在你应该多休息,少看点这些书。”
“我的身材很好,像我这样能够活着,我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可惜了白家的若水,年纪轻轻就跟着我出这样的事情。我心里总觉得很过意不去,白家的老先生老太太却反过来安慰我,他们可真是好人啊!”
“是啊!白家的人都是好人。”
“听他们说,你跟若水一起长大,情同姐妹。”
“是,她一直是我最亲近的人。”
“唉,所以说嘛,一切都是命啊!你不知道,自从你离开以后,培希整个人都变了。他不碰音乐,只做生意。虽然在生意场上呼风唤雨,却从来没有看到他真心地笑过一次。你是第一个让他体会到什么是牵挂,什么是爱,什么是珍惜的人。……,听凌风说,你回来之后,他还做了一些伤害你的事!”
“没什么的!”我淡淡地笑着。
“他那个孩子虽然很多事都不放在心上,但是一旦一认定了的,就不会更改。做事情太过于我行我素,不会换一个立场去替别人考虑。依洁,你得多让让他!”
“不会,他一直对我挺好的。”
“唉,当年如果没有那声车祸,只怕你们也不会分开了。若水的死对你打击很大吧?”
“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这件事伤害了太多了,我承受不起,所以只好逃避。”
“还好,总算大家都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孩子别强了,答应培希吧!做我们家媳妇!”
“伯父,我……”
“我知道你一直都爱着他,这么多年你的心始终没有改变。人的一生是何其短暂呀!你们已经错过了一个六年,我可不希望你们再浪费一个六年。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每天都开开心心,比什么都强。孩子,别有太多顾虑。生活是活给自己看得,你不用理会别人的话,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就能白头到老。”老人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的话,苍白的脸上现出了一丝红晕,“如果你觉得培希之前给你的气,还没有消,那么你也骗骗他,气气他。气消了,就跟他在一起吧!我这个儿子还是很不错的!”老人的眼里,似乎闪过了一丝顽皮的亮光。
自那次以后,我又去过医院几次。黄昏时把老人推到户外晒晒太阳,给老人买一些喜欢吃得食物。我们慢慢地变得熟络起来,在一起聊聊林培希,聊聊诺诺,聊聊我们在英国那几年的生活。老人也会跟我讲,林培希小时候的故事。讲他妈妈还在世时,林培希的活泼与调皮,妈妈去世后他的沉默与封闭。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一向强势地林培希也有脆弱地一面。
“依洁,听培希说意大利的专家就快来了。在我进手术室之前,你能不能叫我一声爸爸。”
“您老担心什么呀!这就是一个康复性的手术,不会有风险的,您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我知道,手术没什么危险。但是,我已经老了,什么事情都怕个万一。能够在进手术室之前看到我的孙子和你,我已经很满足了。如果你能够在这之前叫我一声爸,我会很高兴地。”
我蹲下来,看着老人期待的眼光和那里面流动着地慈爱。
“爸爸。”
“好孩子!有你这一声‘爸爸’,我到九泉之下也能面无愧色地面对培希他妈妈了。”
人的一生,难免会犯一些不该犯的过错。睿智如眼前的老人,年轻时也做了这一件让他终生后悔的事情。所以他终其一生,只是希望自己曾经的错误不会影响儿子的幸福。我感动于老人对儿子的那一份默默地关爱,我应该完成老人这个美好地愿望,替他替林培希的妈妈好好去爱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年轻男人。
“爸爸他老人家也帮你瞒着我,真是太不像话了!”结束了混乱地呵痒痒战斗,身边那个男人边开车,边气哼哼地说道。
“怎么你有意见!难道只许你父子俩有男人的秘密,就不许我跟爸爸也有点小秘密?”
“没有,当然没有!”他听我叫爸爸叫得那么顺口,脸上已经绽放出了快乐的笑脸,早不计较我们对他的隐瞒了。
“依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用右手紧紧地握住我的左手说道。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一生一世,我们都要在一起!”
“在一起,永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