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江山的画|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覆了天下也罢|始终不过一场繁华|碧血染就桃花|只想再见你泪如雨下|听刀剑喑哑|高楼奄奄一息倾塌……”
“谁说一生命犯桃花|谁为你算的那一卦|最是无瑕风流不假|画楼西畔反弹琵琶|暖风处处谁心猿意马|色授魂与颠倒容华|兀自不肯相对照蜡|说爱折花不爱青梅竹马|到头来算的那一卦|终是为你覆了天下……”
第一段高潮部分与第二段开头是接连一起唱出来的,然我没料到的却是之后的高潮芷芯竟记住了那调吹起玉笛与我的琴音合奏而起,“明月照亮天涯|最后谁又得到了蒹葭|江山嘶鸣战马|怀抱中那寂静的喧哗|风过天地肃杀|容华谢后君临天下|登上九重宝塔|看一夜流星飒沓……”
中间又是一段低沉哀婉的曲调,原本舞步轻缓四处散开的舞姬们慢慢回身合拢而起,芷芯的笛音奏响着浅浅的平音,我的琴声也是暗沉,就像所有事情要开始前很是低调的准备,每个人忧愁的脸上眸中异样的光泽愈见发亮,心里开始有些浮躁勉强保持住旋律不出什么差错便是唱出最后一段,“回到那一刹那|岁月无声也让人害怕|枯藤长出枝桠|原来时光已翩然轻擦|梦中楼上月下|站着眉目依旧的你啊|拂去衣上雪花|并肩看天地浩大……”
其实这原本不是这歌的最后一段,只是在这里却是成了最后的一曲,甚至那句‘天地浩大’的‘大’字还没有完全唱清,众舞姬飞扬的黑纱便是回旋着周身射出一支支银镖,空气中也突就浑出一股浓烈的香味儿。
六人的身影如出一辙,旋纱的弧度一致方位准确默契非常,眼里的冷光敛过全场,往外飘动的黑纱掷镖,内侧的黑纱中生出奇怪异香由下抛上填满整间屋子,等我还没意识过来身旁那袭白衣的人影已经凌空跃起直拔下头上棱角分明的发簪朝着主位那袭红衣飞刺而去。
所有人的动作都快的让我措不及防,所有毙人命的利器是何形状我也真的没看清楚。我只知道等我真正反应过来,视线之内已然是血花四溅,周遭原本痴醉欣赏歌舞的人们皆是睁大着惊恐的眼不敢置信的倒了一大片,横七竖八的死相惊得我一个不察将指下的琴弦拨断,嘎然而止的音律和微微的疼痛由着指尖响映到心底一阵冰凉,敛眼再瞥到手上艳色的豆蔻指甲,我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软。
席间在座的无不是高官厚臣,丫鬟侍人们因着被卷入这场刺杀也是没能逃过一劫,在众人被一招封杀时是决然而光速的,因为我几乎没听到几声惨叫,由外而来的侍卫虽是十分迅速的赶至也已经是晚了一步。
芷芯掷季皓阳那几支发簪未能伤及季皓阳分毫是很明显的事,因为男子的行动总比女子来得快来得猛,以玉笛为武器直直逼近两人凌厉对招而起,其它舞姬挡住靠近的侍卫亦是厮杀成一团,最后也就只剩得一点武功也不会的我一个人还傻傻的坐在地上没有起身。
暗器、刀剑、毒粉……种种种种致人于死地的物件在我身边一一闪过,招招都是泣血招招只取对方性命而至,这场精心排练过的杀戮就这样在短短几分的时间里将一室染成一片红艳。地毯、衣衫、桌子……处处一层又一层盖上的殷红,由着倒地的人溢出的热血也似一条小河潺潺的流动着,浓烈的腥咸味儿混合上室里奇异的香味令人十分作呕,脑子飘飘然真觉得自己在作噩梦。
身体是下意识的在发着抖,瞳孔也是瞪得发疼都无法变回平常的焦距,双手撑在地上看着身边黑纱的身影还有对面芷芯与季皓阳招招毁灭之势的交战,突然的突然额间一阵刺痛,脑海里闪过一丝忽明忽暗的画面,画面里是五彩的光芒,光芒下面是坍塌的地面,浸得土地都发热的腥红仿若连绵直至天际。
不要――不要――
小心――
啊――
凌乱而凄厉的尖叫声在脑海中轰炸,身上已是冷汗津津,双手按着自己愈见疼痛的额头眼前的景象完全是一片的模糊的黑影,黑影之内无任何的画面也无任何的感觉,闭起眼睛想要将自己安抚下来,却又是一阵破碎的画面出现:白衣染血悲哀蔓延的白纱上一双暖意的眸子、悬浮着浓重白雾的悬崖、沾着密密麻麻血珠的紫色衣襟……
亡国始于夏,夏亡国必亡――
预言,信则有不信则无,宿命,认则顺不认则逆――
公主,天命之所属无奈何也――
好多找不到头绪的画面,好多个重叠的声音,就像一部混乱了镜头的影片,影片里的人看不到脸颊,影片里的世界混沦不堪,影片里的一切似真似假,影片里的悲伤像潮水一样将整个天地覆灭。
痛,好痛,痛得心灵都在抽搐,乱,混乱,乱得天地都将颜色混合到了一块儿,冷汗,由上至下全身浸满,双手,不遗余力的死顶着太阳穴一点儿也不松动,耳畔,似真似假的传入一声凄然惊呼,“不要!!!”紧接着肃杀的气息迎面而来,突现一丝清明的视线里是一个红衣的身影和一把闪着森森寒光的利刃。
破空的利刃尖端直指的是我的额心,利刃一旁是红衣身影凌驾白衣身影之上,然后是一流的鲜血在半空划开一道凄丽弧线,白衣就此在红衣身影之下狠狠陨落,捕捉到的眸眼中隐忍着一股浅浅的水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