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这么多年,她的心中再清楚不过——这一回,她不是被狂奔的马蹄蹋死,也是被受惊的马儿拖拽而死!
刚才还要看少年的“拖油瓶”,没想到,报应这么快就应到了她身上!
多勒落到地上才看清发生了什么情况,吓得失声大叫一声,
“公主……”
还是少年的反应迅速,他一坠地,就挣开呆滞的多勒,一个翻身将她刚才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拾起,毫不迟疑的打了出去。
足踝处的马镫一松,她便整个仰倒在地上;距她最近的马蹄飞快的擦着她的腰际踏过……
她惊吓的一闭眼——好险好险!
小白马跑了没几步,便扑倒在地,大口的喘着气;鲜血不断从刀口处“汩汩”的冒出。
惊魂未定的托娅顾不上疼痛,疑惑的抬起头,这一看,不由吃惊的瞪大了双眼。
那个精致的匕首堪堪的插在马腹,随着马儿的呼吸,正一上一下的起伏着!
“啊——”她不相信的大叫出声。
“公主,你有没有事!”
多勒顾不上隐瞒身份,直呼“公主”,快步上前,想要扶起她;她哀伤的望着前方,指了指,颤着声道:
“我的‘公主’……快,救它……”
这批漂亮的小马驹,一直是众多儿马子眼中的“公主”;托娅尤其喜爱,所以一直这么的叫它;多勒当然知道她说的什么,见她无事,便赶到那匹小白马跟前。
经检查才发现,匕首是先割断了马镫才插进马腹,已经缓了很大的冲劲;少年是急着救人,手底没有刻意的把握投出匕首时的力道,所以,马儿伤的不轻;及时救治,生命虽是无忧,只是就此也便残废了。
草原人爱马如命,看到心爱的马儿被伤成这样,托娅很是心疼;多勒的心中也有些怒了;止血拔刀的时候,手底不可抑制的有了颤抖……
“你有没有事?”少年显然也被惊吓的不轻,缓和了一下,才移了过来;看着托娅还失力的坐在地上不能起身,便试探的询问,并伸出手来,要拉她一把。
她缓缓的抬起头,狠狠地怒瞪这个敢伤她爱马的“凶手”。
少年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下意识的解释,
“事情紧急……不然你会有危险……”
事情又不全是他的错……
他这么想的时候,托娅突然暴起身形,一跃而起,绣拳雨点般的落了下来;他本能的握住她的双手,却触电般的松了开来。
那柔软小巧的手掌——分明是个女子!
刚才,揽住她纤腰的时候,那种纤细和柔软,不是一般男子的劲瘦,他当时便有所觉察了,只是这一身的男装,他也没有多想。
还有多勒的那声“公主”……
她叫她的爱马为“公主”,而她的手下是在叫她——他不会听错!
也不知她是那个部落的公主,随身这么多的侍从,而且性子这般的骄纵!
李成的父母亲戚在草原上是外来户,这一次若是不能为他们讨回公道,要在这里长住下去,以后定是事事受气!所以,既然插手这件事,他就不会退缩。
“什么是我‘有危险’,明明是你把我置于危险之中的!”托娅的眼中迸发出愤怒、心疼还有委屈——今天若是不能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个少年,她的这口气怕是要很长时间都出不来!
“对不起!”少年的脸红了红,但还是很倔强,“是我的错,我诚心向你道歉,也陪你损失——只是,这些农户也不容易,你毁了他们的青苗,也必须道歉!”
“放屁!”托娅忍无可忍爆了粗口,“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踩得了?!告诉你,在本姑奶奶这里还没有‘道歉’这个词!还有,敢招惹本姑奶奶的,就要勇于承担后果!”
“你……”少年又是尴尬,又是气恼,一时满面通红;知道了对方是个女子,又无法使用武力解决,“不可理喻!”
“你才是!”托娅毫不嘴软,“本姑奶奶今天就教训下教训你这个不可理喻的人!”
回答她的是少年不屑的冷哼。
托娅冷笑,取出一个两三寸的竹哨般的东西放进嘴里,用力一吹。
绵长如同号角般的声音,远远的传送开来。
正在医治“雪蹄青”多勒手一顿,向这边望了一下,便又继续手底的动作,
这似乎是一个召唤同伴的东西。
少年奇怪的看过去,托娅正面露得意之色的看向他。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隐隐的马蹄声;伴随着还有密密麻麻杂乱的狗吠。
刚才被托娅甩得不见踪迹的手下,听到这哨声的召唤,很快就像一排排的滚雷,自天边隆隆而来。
少年显然没有料到她的人回来的这么的快;不过,她的那些个草包手下,他还没放在眼里。
托娅似看出他的想法,冷笑一声,
“你们汉人有句俗话: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你也不算什么好汉,我也不必让我的人多……所以,对付你,也不必用什么太光明的手法;只要把我的这五十六条草原狗特意的为你摆上一个‘狗阵’……”
托娅说着,轻轻的笑起来,似乎已经见到了少年被狗群团团围住、上翻下咬、衣衫破烂,万分狼狈的样子。
想起刚才见到她手下的那一大群猎狗,少年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没想到,这个女子年纪不大,心思这般的歹毒!
她见少年被震慑住了,心中暗暗得意;转眸却看见他那不善的目光,心里一个激灵。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少年说着,大步上前。
“啊——”后知后觉的觉察到了危险,她吓得大叫一声,转身便逃,“多勒……”救我!
一旁正忙碌的多勒,刚来得及站起身子,就看见那个少年卷起托他们的公主,飞快的跃身跃上了垂头吃草的青鬃马。
他刚坐上马背,便立即感受到了上等草原马的强劲马力,也就有了快马急行的冲动。
双臂一合,轻巧的便困住托娅较小的身躯;握着缰绳一抖,双腿一夹马腹,青鬃马便像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多勒紧赶几步来不及抢救,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快马越跑越远;等那些手下近前,青鬃马已经消失在远处的山梁……
仅有的一副马镫被少年占了去,托娅的双足还悬在半空,无处借力,身上的力量全靠少年双臂的支撑。
疾驰的马背上,她挣扎了几下;他的手臂稍微松些,她就有些失衡的晃悠起来。
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刚才坠马,险些被拖,让她心有余悸;只好紧紧地抓住光滑的马鬃,僵硬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不知道少年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她对这里也不熟悉。
穿越来的几年,一直是在草原,就想着有机会到个高山或是平原看看。
却也不是这么的“看”吧?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少年的怒意。
刚结下的怨,还不知道他要怎么的羞辱她呢!
天色越来越暗,也越来越冷;刚还说要带手下到西山看上一眼,现在就被少年带到了这里,而且已经走了山坳一半的路程。
夕阳已经完全沉寂到山坳的后方,地面的湿气上升,连人也觉得冷了起来。
少年还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大概是怕后面的追兵赶上来吧。
眼前是一个紧接一个的丘陵起伏,四周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荒凉之地。
转了几个完后,少年像是迷失了方向,左右的查看周围的地形,双眸之中透出的尽是迷茫。
看托娅也不再挣扎,他便松开了马轿子,任由它自己掌握着体力、方向还有速度。
期盼着老马识途,能带着他和她另寻一个出口,而且还不要碰上她的手下。
没来由的,托娅和少年同时激灵灵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