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有孩子的支撑,或许对眼前一切还是难以看得开放得下……几日后的黄昏,若曦终于悠悠醒转。
摄政王不出意外的守在一旁。
看得出,他真的很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和她心知肚明。
手下意识的安放在小腹。
他的残暴和冷漠让她极为恐惧,也知道他看在孩子的份上不会太过为难她。
而他也看得出她眼中强压的恐惧,以及故意做出的疏远和不在意。
没有外人,也就没有必要在做出一往情深的样子。
“你知道该怎么做……”保护好孩子!
他说完,便起身出了栖凤宫。
宫女嬷嬷鱼贯而入,伺候左右。
不见了青鸾青嫚,省心许多;这些宫女,若曦懒得理会,烦闷的翻了个身便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
天色微亮,摄政王上朝前又来看她;见她无事,这才放心的离去。
若曦心中连连冷笑。
起身时吐了一阵,宫女嬷嬷又是一阵惊吓。
早膳是些清淡的细粥,吃的并不多。
许是怀孕的缘故,让她很是嗜睡;刚刚睡醒,便又困倦起来。
让人将软榻抬到向阳的窗口,径自躺到上面睡去了。
不像昨晚那般安静,这一觉,睡得及不踏实。
梦中,有和蔼可亲的父汗和额娘,有一望无际的草原;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倍觉舒服;她依旧是一身的男装,仆从数人,骑马驰骋在辽阔的草原,“喔……嗬,依哬”的吆喝声远远的传开。
——久违的感觉……
她刚要来开一个舒心的笑容,场景陡然变换。
摄政王手中利剑一挥,刘太傅身首异处;他的身躯屹立不倒,鲜血从失去头颅的脖颈处汩汩冒出……
这个场景是哪般的真实,真实到那刺鼻的血腥味是那么的清晰;惊恐的她按压下心底的恶心,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眼前的情景再次发生了变化。
一片黑暗中,只闻一阵“唔唔”的像被人掩住了口鼻的声音……
转过身去,迎面是一个浑身湿透,披头散发的女子。
女子的背后的光亮很盛,以至于都看不清相貌。
这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心惊的连连退后;潜意识里,并不想看到那女子的相貌。
可是身不由己——四周突然灯火大盛,正巧那女子也抬起了头——
“啊——”饶是有心理准备,她还是惊呼出声。
面前的女子正是媛妃,原本红艳小巧的嘴唇被一针一线密密的缝在了一起,鲜血沿着针孔源源不断的向外流着,整个嘴巴血肉模糊,衣服的前襟已被鲜血浸透;她的眼神因为疼痛有些迷离,但还是狠狠的、带着仇恨瞪视着她。
“媛妃……”
她想喊住她,却发现她的嗓子干涩的发不出声音。
“你跟我有什么仇——竟然这般陷害我!”
媛妃的声音阴森森的,只是她一张口,在她嘴上勒得结结实实的细线便将她的嘴唇撕裂开来,一条条的,像碎布一般悬挂在那里。
越来越多的鲜血流了出来……
“不……呕——”
若曦惊恐的大叫一声,翻身而起,冲着塌下的痰桶开始呕吐。
这一次,只不过片刻,她便止住了。
因为……
茫然的抬起头,眼神慢慢汇拢,投射到眼前之人的身上……
一室的寂静,宫侍,嬷嬷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窗外柔和的阳光投射到眼前这个秀颀的人身上。
他一身锦白的长袍,墨黑的发丝高束。
不像繁琐的回汗服饰,这样的衣服才适合他,他的面色依旧俊美,丰神俊彦……
心,狠狠的被揪了一下,喉咙也想被堵了什么东西;若曦的眼睛湿润了,一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时间突然像静止了,两人就这么久久的凝望着,凝望着……
是两人相识太短,相互的了解不够深?
还是一个月的时间太长,长的将两人的耐性全都消磨净……
慢慢的,慢慢的,若曦修长浓密的睫毛轻轻一搭,遮住了自己万千的心事。
她又能怎样?
带着无限的憧憬和希望,她苦苦支撑了一个月,摄政王的残暴和冷血令她无能为力。
可他呢?
那天,他明明听出了自己,却不敢相认;明明听到了臣子皇叔对自己的羞辱,却不敢反抗;明明有机会说出“求了她”的话,却在关键时刻狼狈而逃!
想到这些,她的心中便止不住的恨;恨他的冷漠,恨他的无情……
终是相识时间太短……她想。
按压下心底的翻江倒海,努力装作平静,再次抬起头,刻意将眼神拉得长远,
“你是谁?是不是走错了路?”
“……”
薛瑞枫瞪大了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问他“是谁”?!
他几乎想仰头大笑——她问他是谁?!
他们经历了最初的误会,然后相互折磨,到共同面对风险,还经历了那样一个夜晚……他认定了她,她是他的“太子妃”,就只差风光的去迎娶她;现在,她居然装作不认识他,居然问他是谁?!
多勒那般愤慨的对他说,他们的公主被迫“和亲”——他到真有些怀疑多勒的话中,真诚有几分。
看她慵懒的半躺在软榻之上,而且舒服自在的没有起身的意思——她的样子真正像一个得宠的妃子,哪里像是“被迫”?哪里有半分的不甘?
袖底的双拳无尽又松开,再次的握紧……
面对她的平静,他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
“哦?你不知道本宫是谁?这里是后宫,你又是哪个宫的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