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点从指缝中流过,可是轩辕予墨却也不说话,只是在桃夭的面前站了半晌,这样的沉默迫得人透不过气。桃夭终是叹了口气,正准备挪一挪跪麻了的双膝。
面前突然伸出来一双手,将自己扶了起来,桃夭心里一阵窃喜,正准备继续游说轩辕予墨,谁知轩辕予墨转了脸,语气不善的对银月道:“见你家主子身体不好,跪了这么久,竟然也不知道搀扶起来!”
他是皇帝,他不让平身,还要把气撒在一个宫女的身上,桃夭真是有些无语,只好对委屈的银月投以一个安慰的眼神。
轩辕予墨撒了手,走开两步,依旧是不和桃夭说话。
这时候海公公端了一个盘子进来,福了福身问道:“皇上,桃贵妃的牌子已经做好了,您看看哪里还要修改的……”
桃贵妃?
是轩辕予墨准备给自己的名分吗?
桃夭惊讶的抬起双眸来看着轩辕予墨。
轩辕予墨没有回答海公公的话,反而转过脸来看着桃夭:“你过来看看喜欢不喜欢!”
“皇上,请你赦免了庸王!”堵在嗓子里很久的话,终于是说了出来。
“你再说一遍!”轩辕予墨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抖上两抖。
“皇上!”桃夭还要继续坚持。却见轩辕予墨走到海公公的面前,伸手将做好的桃夭的牌子狠狠的掷在地上。
“皇上、这……”海公公瞥了一眼桃夭,脸色却已经发白了,刚才他明知道皇上和桃夭在说话,并且半天都没有什么动静,自己的心一直悬得高高的。
轩辕予风听到了庸王太后自杀的消息之后,也在第一时间内赶了过来,站在门口没有召见不敢随意进入,只好怂恿着海公公进来探探风。
海公公思索着昨日皇上终于在百个花样之中挑中了一个顺眼的花样给桃夭做牌子,那欣欣然的样子,惶惶然让海公公似乎看到了小时候轩辕予墨得以见到母妃时候的样子,想着借着这件事情,皇上也不会太过生气,于是大着胆子进来了,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一向聪慧,心细如发的桃夭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给皇上说要赦免庸王的事情。
庸王和庸王太后密谋杀害皇上的事情还没有平息,作为皇上最亲近的人,却要为他的仇人求情,这让轩辕予墨情何以堪?
“哎……”桃夭看了一眼那地上的碎片,要将那不容易碎裂的黄梨花木摔得那么细碎,可见肇事者是多么的气愤,桃夭想着在轩辕予墨盛怒的时候,再多说些什么,也不见得能奏效,于是扶了银月的手,准备往外走。
走过轩辕予墨身旁时,却教他伸手要拦住,触到衣裳时,桃夭不觉条件反射般后退一步,待到醒悟过来,抬头却见他刚才还沉着冷静的目光已然柔碎,还有一丝悴然。
他像是和人赌气的小孩子一般,一甩手道:“海福林给她换一块贵人的牌子。”
“多谢皇上!”桃夭见他松了口,知道他最终还是向自己屈服了,碍着皇上的面子,他能做的退让已经全部都在这里头了。于是也淡淡的福了福身,她对轩辕予墨的感情已经不是一个外在的名分就可以定下来的了。
没有任何名分,她一生都会跟着轩辕予墨,无欲无求。
这段时间,轩辕予风找了个时间见了桃夭一面。
两人明明有很多话说,可是对着两杯茶水,一直等到茶水都凉了,轩辕予风才低声的问道:“你愿意?”
桃夭不敢去触碰轩辕予风的眼神,低着头道:“你出去多游历也好,这样兴许会碰到一个能让你心仪的女子,让你安定下来。”
“这样的女子已经出现了,只不过……”轩辕予风还想说什么,忽然打住了,自己笑了起来,那声音里充满了嘲笑和落寞,他没有再说什么,端起冰冷的茶水一股脑的灌进自己的嗓子,连桃夭也来不及阻止。
“茶都凉了,你想喝,我叫了银月换热的。”桃夭有些嗔怪。
轩辕予风斜了眼睛看着桃夭:“不妨,心冷的,比这茶水还冷!”
桃夭无言以对,对于轩辕予风,除了嘱咐,她什么都给不了他。
“我走了,要是六哥对你不好……”轩辕予风收起往日里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凑到桃夭的面前:“你知道我一直为你留了一个位置。”
桃夭心酸的有些想掉眼泪。
轩辕予风勉强一笑,扶过桃夭的额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冰冷的吻。
朝中人不知前朝旧事的人有些不解,和皇上要好的七王爷,突然辞去了所有的官职,逍遥云游去了。
桃夭听到这个早就意料之中的消息,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竟然连辞别的机会都没有留给桃夭。
作为嫔妃位份倒数第二低级的贵人,完全没有轩辕予墨娶白娉婷或者米绒公主那么的盛大婚礼,只是皇上赐了一些衣服和首饰。
桃夭笑笑,翻出柜子底层那条天水碧的裙子,仔仔细细的穿在身上。
银月一边给桃夭梳头发,一边赞叹道:“娘娘真是好身材,这裙子在娘娘的身上,简直是将娘娘最美好的一面展现了出来。”
桃夭抿着嘴偷偷的笑。
这是六年前轩辕予墨为自己的生日定做的裙子,那时候的自己身量还是那么娇小,一晃眼,已经认识轩辕予墨七年了。
穿着轩辕予墨送的裙子,喜娘嬷嬷还想给桃夭簪上点红花应应景,可是被桃夭含着笑给推辞了。
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些俗套的东西用不到自己的身上来。
即便是这样,喜娘嬷嬷还是用粉红色的绢纱将房间里装点一新。
银月最开始来依允阁的时候还有些不满,即便是贵人也应该有个像样的宫殿,可是这里充其量看来不过是一个小阁楼。
桃夭倒是明白轩辕予墨的用心良苦,这里虽然不豪华但是每一样东西安置的都甚合她心意,不引起其他人的侧目,离他的勤政殿也不远。
红红的蜡烛燃的快完了,也不见皇上的身影,银月轻轻的叹了口气:“娘娘,不知道皇上要和你怄气怄到什么时候!”
桃夭倒是想得开,皇上至少已经将庸王废为庶人,不得召见永生不得入京。
这也就说明皇上还是给了庸王一条生路,这也终究算得上是比较完美的结局了吧。
“皇上兴许是还有朝政上的事情没有处理完,我先睡吧。”
银月点点头,准备给桃夭铺床铺。
就在桃夭准备换下那条裙子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海公公低低的声音:“皇上驾到。”
只见明黄色的袍子到了面前,桃夭连忙起身迎接。
轩辕予墨对其他人挥挥手,其它人高高兴兴的退了下去。
轩辕予墨一个打横就将桃夭抱了起来。
放在床上。
“皇上!”
轩辕予墨解开明黄色的龙袍,想不到里面竟然穿了一件绯红的长衫,他伸出两个指头抬起桃夭的下巴:“桃夭,不知道你里面穿的可否是红色?”
桃夭被轩辕予墨的行为震惊的一愣一愣的,自古皇上只有和皇后拜堂的时候,才会穿红色的,自己尚且都不能穿红色,轩辕予墨为何要这样做。
“你才是我的妻子,此刻没有皇上也没有贵人……”
皇上在桃夭的阁楼并没有贪睡,青着眼睛,就从桃夭的阁楼离开了。
“娘娘,不要怪皇上……”海公公留了下来给桃夭传话:“皇上说让娘娘好好再睡一会,不用给皇后请安了。”
桃夭点点头,她知道轩辕予墨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自己,也体会到当年华妃的心情了。
以为可以大度,但是真的轮到自己,却怎么也做不来。
轩辕予墨光明正大的来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在正常的时候来过,每次都是悄声无息的在半夜来,又在天不亮的时候走了,明明就是无所不能的皇上,可是临幸自己的嫔妃还像是做贼一样。
“皇上……您不用这样……”桃夭有些怜惜的看着轩辕予墨,从枕头下掏出那对做了六年才做好了的手套,当时是想着轩辕予墨常年在外征战的原因,给他做了一双皮手套,可到如今送给他的时候,他却根本用不着了。
“白娉婷怀孕了!”轩辕予墨压低着声音道。
桃夭的呼吸一滞,原本已经开春暖和的天气,让桃夭忽然感到了寒冷。
“孩子不是我的,但是白家却越发的嚣张起来了,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轩辕予墨信心慢慢的承诺道:“这段时间,我可能不会经常来看你了,怕你孤单,我叫了杜芳芳进京!”
杜芳芳!
桃夭才想起来,先皇去世了,现在杜芳芳终于可以和张公子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阳光下面了,这是多么开心的一件事情啊。
“好啊。”桃夭雀跃的心,一下子让她想到了六年前见到杜芳芳时的情景,那个和梅花一般高洁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