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波南烛若不是气极，也不敢如此跟绫波元照说话。
绫波元照若不是怒极，也不会动手打了自己心爱的儿子。
绫波南烛毫不在意的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痕，笑的狂傲至极，看着面前的男人，眼里满满的全是不满：“当初若不是父皇，母后说不定现在还活着，父皇你为何不愿意承认，你最爱的始终是江山，不是母后？”
绫波元照单手颤颤的扶着桌子，气的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一双凌厉的眸子此刻因为绫波南烛大逆不道的话几乎要喷出火来。
“混账，我对你母后怎么样，你看不到么？”绫波元照气的狠狠的拍了掌桌子，震得全身发麻。
“你母后不喜欢空荡荡的大宫殿，我不顾群臣的反对，执意要把她安置在此，你母后不喜欢我喝酒，朕数十年来从未沾过一滴，你母后不喜欢我跟别的妃嫔太过亲近，我对那些人从来都是虚情假意，逢场作戏，绫波南烛，朕的整颗心都是你母后的，朕爱她胜过我整个生命，即使这样，你还说我不爱你母后？”
绫波南烛只是大口大口的呼吸，鼻翼一张一合，像是极力隐忍什么。
苏蒲柳咬着唇，看着面前如野兽般的两个男人，只是讪讪的去伸手拉绫波南烛的袖子，叫他稍微忍耐一点。
好在蒲柳对绫波南烛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绫波南烛本来有一墙怨言要发泄，此刻看见蒲柳那双明显被吓到了的双眸，又强忍压下自己的怒火。
他跟皇上吵也好，打也好，都是他们之间的事，不应该吓坏了这个小女子。
大掌微微一勾，用力的握了握蒲柳的冰凉的小手，带来一丝慰藉，绫波南烛压抑又压制，只是掀了掀薄唇，并未说出一言。
绫波元照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好好教训面前这个男人，却猛然被苏蒲柳挡下了了，怒火无处发泄的痛苦当然不会好受。
他的眸子悠然转深，只是缓缓盯着绫波南烛手里的小手看，末了，突然扯出一抹冷笑：“太子妃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必在背后拉拉扯扯的牵制烛儿”
苏蒲柳‘嘶嘶’倒抽了两口气，完全没想到绫波元照枪口一指，对准了自己开火。
绫波南烛左手的拳手不自觉的抽紧，身子一档，便要将蒲柳护在身后。
苏蒲柳只是挑眉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柔柔的叹气，若再没有一个人出来安抚着两头狮子的情绪，难免会发生灾难。
“皇上，可否听蒲柳一言？”苏蒲柳只是试探性的探出半个脑袋，抬头对绫波南烛安心的一笑，便笑语盈盈的对着皇上躬了躬身。
皇上还在气头上，态度当然不会好到哪里去，此刻听蒲柳有强出头的意愿，正愁怒气没出发呢，怒极反笑，薄唇勾起一抹冷笑，甩了甩袖子：“太子妃又有何……‘指教’”？
苏蒲柳当然能听出绫波元照话里的嘲讽，此刻也不在意，只是聪明的站在了两人中间，闪着光芒的眸子看着满脸不让的两个男人，淡淡的轻笑开口：“蒲柳和皇后娘娘都是女人，所以女人家的心事应该会明白一些……”
她说这话的时候，突然抬头对墙上的画像柔柔笑了笑，继而在绫波南烛有些惊讶的眼神中开口：“娘娘一定不希望看见你们父子今日的样子……”
苏蒲柳简单的一句话说的两个大男人脑子一白，脸色铁青一片，尴尬的意识到刚刚的失态。
“太子……”苏蒲柳没有将火力放在绫波元照身上，而是聪明的选择了先从绫波南烛身上下手，“有些事，你错了。你母后并非不爱你父皇，也并非过的不幸福，她只是……忍受不了与其他人共事一夫罢了。被你父皇如此宠爱的捧在手里，又为心爱的男人生了他的骨血，天下间有哪个女子会感到不幸？若是我，一定每日每日都会感谢上苍，感谢他将如此平凡而又不优秀的我送到了你的身边……”
“太子你看一下这屋子，哪里不体现着你父皇对你母后的爱？别的暂且不论，单是那‘吾爱宫‘三个字，我一看便感动的要落泪，如此直白的直抒胸臆，又是在这么一个多是多非的深宫之中，皇上该是有多么不易？”苏蒲柳一番话不但说的绫波南烛目瞪口呆，更是听得绫波元照垂下了头。
“皇上”苏蒲柳看说出的话有效，继而优雅的转了个身，看着面前突然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的男人，眸子里有止不住的同情，“我想……皇后最后说的那番话，应该不会是真心的，她是在故意跟你闹脾气吧……”
绫波元照身子一颤，含着泪的双眸直直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声音有些哽咽：“你真的这么认为？”
苏蒲柳缓慢而坚定的点头：“皇后那么爱你，怎么舍得不遇见你？我想，皇后写下那封绝笔信的时候，心情一定是低落到了谷底，作为一国之母，她无法嫉妒您跟别的妃嫔的亲热，作为您的妻子，她又受不住的想要霸占您一个，这两种情绪长时间在她体内拉锯，终于让她再也承受不了，选择了……离开”。
“她只是受不了了，不是不爱你们了，皇上，太子，请相信我，若是可以，她也很想坚持下去，她想牵着您的手一起白头偕老，她想一直一直为您掌灯，为您磨墨，笑看天下河山。若是可以，她也很想坚持下去，看自己的儿子一点点长大，看他好看的脸庞，看看他的妻子，孩子……只是她太软弱了，她坚持了十几年，终于受不了了……你们都是坚强的人，这种痛苦，怎么舍得她一个人承受对不对？”
苏蒲柳说道最后忍不住泪湿春衫，拿出手帕在脸上轻沾。
绫波元照更是激动的双拳紧握，背过身去一瞬不瞬的看着画像中的女子，忍不住眼泪横流。
“即使知道你终究有一天会死在我的怀里，即使知道你这只凤凰并不适合我绫波家的大树，我还是自私的想把你牢牢困在身边……你走的每一天我都活在黑暗中，好黑好黑，我再也找不到一个肯在黑夜里照亮我整个生命的人，但是即使你让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活在痛苦里，我也半分没有怨恨过你，若是可以，我还是会选择跟你相遇，相爱，还是会把你囚禁在我身边。。因为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苏蒲柳看着男人明黄色的背影，突然想起八个字：向来缘浅，奈何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