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晚上我劝苏南弦去玉姨娘那。
苏南弦不理解，阴沉道：“我知道琼玉今天帮了你不小的忙，可是你也不能这样把我推到她身边。”
我安抚他道：“我不是推你去她那，只是今天双翎生病，也让我想起了你并不是只有一个儿子，你也该去看看了。”
闻言他沉默半响，终还是去了。
连翘表示不理解，有些责怪道：“小姐也太任性了些，就算是感激玉姨娘，也不能这样把王爷推出去，且不说合不合适，这样做您让王爷心里怎么想。”
她一边替我摘首饰一边碎碎念，我遣了其他人出去，才道：“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目的。”
连翘不解道：“小姐有什么目的？”
我神秘一笑：“一会玉竹回来你便知道了。”
正说着，便听门外传来玉竹的声音：“小姐？”
“进来吧。”
她推门进来，走至我身前道：“王爷在玉姨娘那坐了没多久，便去了秀姨娘那。”顿了顿，她又道：“还有，玉姨娘现在在外求见，小姐见还是不见？”
我想到了她总会来找我，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会来找我，恐怕心里已是等不及了。
然连翘替我将头发简单拢了一下，便让玉竹带她进来。
辅一进门，她便急走几步至我身前，扑通一声便硬生生跪下。
玉竹轻呼一声：“玉姨娘，你这是做什么？”
我道她许是有事求我，便放软了性子和蔼道：“有什么事先起来再说吧。”
她却摇头死活不起，没办法，我只好道：“你若是有事找我帮忙，那也要先说清楚是什么事我才能帮你啊。”
她这才涕泪涟涟：“奴婢今次不是来请王妃帮忙的，奴婢是来请罪的。”
我皱眉：“你又何罪之有？再者你虽是妾室，但好歹也是这王府资历最老的人了，奴婢二字万不可再说。”
她这才改了口，道：“我其实昨晚就知道，小世子今早会生病，本想早早告知王妃和王爷，可是，因为自己的私心，便隐忍不发，直到今早……直到今早……”
我虽猜到她对此事的内情恐知道得不少，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只好做出生气的样子，道：“那你说说，你这私心指的是什么？”
她猛地抬头，膝行过来抱住我的双腿，几乎是嘶吼道：“因为我想让李姝秀那个贱人付出代价，让她不得好死！”
我万没想到她会如此激动，玉竹连翘忙过来拉她，我又怕踢伤了她不敢乱动，只好僵硬道：“你先别激动，有话好好说，玉竹连翘，把玉姨娘扶起来。”
她许是用尽了力气，这次轻轻一扶便起了来。
我心里本是生气的，可见着她这个样子又气不起来，只得耐着性子问道：“你先平静下，然后把话好好说清楚，姝秀在府里还算本分，是如何惹了你让你这般恼火？”
她面上浮起一丝讥讽，又有些怆然，呼了一口气，道：“王妃可还记得与王爷成亲当晚，正恰好遇上妾身早产么？”
这个我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忘，于是点点头。
她苦笑道：“恐怕王妃也以为是妾身故意让孩子早产，好让王爷和王妃不能洞房的吧。”
我认真摇头道：“或许曾经有想过，但是我现在能肯定不是你。”
她眼中露出惊讶。
我感叹道：“没有生过孩子的人是不会了解一个母亲对于自己孩子的爱的。”
她听我这么说，有些激动，道：“王妃能理解妾身便好，也总算是还了妾身一个清白。”她掏出帕子来拭去眼角的泪痕，又道：“可是，王妃又知不知道，妾身为何会在这个关口早产呢？”
这我还真不知道，便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王妃未进府前，王爷对府里的众位姐妹都是一视同仁，外面的人都传说王爷喜好女色爱好风流，但是王妃进府这么久了，许也知道王爷并非这样的人。”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她便又道：“王爷的好，众位姨娘都是知道的，琼玉也深知像王爷这么好的人，绝非自己一人能够独占，加之后来王爷将李姝秀接了回来，妾身便知王爷的女人只会更多，我能从王爷那分到的爱只会更少。”
她说的凄切，我听得感慨，只怨自古以来为何女子总是这般凄苦。
“妾身不求分得王爷多少关爱，更不求利用孩子将王爷拴在身边或是为自己保留一席之地，妾身只是害怕年老孤独无依，害怕越来越多的新人进了府王爷便渐渐将我忘记，所以才斗胆，将避子汤倒掉，才有了这个孩子。”
原来如此，我之前也没刻意去打听她这孩子从何而来，自也是第一次听她说起。
她又道：“等到后来真怀上了，我又害怕，躲躲闪闪怕被人看出，只是当时妾身与姝秀交好，时间久了自被她看出来了，我求她替我保密，并告诉她等到肚子大了我自会想办法离府生下孩子。”
我摇头，她实在是想的太简单了，连我都知道这种事同为姨娘的姝秀怎么会替她保密，换做是我，便会在她发现之后马上跑去告诉苏南弦。
她说道此有些愤恨道：“谁知她一面答应下来，一面又设计将我怀孕的事现于众人眼前，偏生还要做出一副懊悔愧疚的模样让我无法生疑，只能怪时运不济！“说到此，她又仿佛想起什么，欣慰的笑道：“好在王爷念在我哥哥曾以死相救的份上，虽知道我私自怀上孩子，却不曾责备半句，反而对我比以往更好。”
原来这其中还有这翻纠葛，琼玉的哥哥以死相救，换做是我，恐怕这辈子都难忘这份恩情，这恐怕也是苏南弦为何明明不喜琼玉曾动过的那些小心思，却还是依旧对她多加照顾的原因了。
“也正因为王爷没有怪罪，我心里反而有些感激姝秀的误打误撞，越发对她亲密起来，还许说将来若生了个女儿，便要将她名字里的姝字也嵌进去，呵呵，我真傻。”
我怕她又哭，忙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肚子变大了，某一天醒来突然变听说了王爷和王妃的事，大家也都明白王府的女主人要到了，姝秀找我来商量该如何是好，我因为有了孩子，便比她们更加害怕，那些日子她也常来陪着我说话，安慰我，让我宽慰了不少。直到那日王妃进府，因为王爷特意吩咐了不让我们出席，她便来找我说话，当时我便记得她的婢女身上特别香，便多闻了闻，后来我便觉得腹痛难耐，本以为是一般的胎动，谁知到后面见了血，才知道是早产了。”
我听了，凝眉道：“那你是怀疑，是姝秀搞的鬼？”
她正色道：“不是怀疑，是肯定。生下孩子后，我竟不知王爷会对我生出那样的间隙，认为是我那孩子来让你不痛快，后来才知道因为姝秀之前与我交好，王爷相信她的话，她便在王爷跟前故意说了不少话，让王爷以为我真的如此歹毒，不仅疏远了我，连方翊生下来到现在也没看过几次……”
我安慰道：“王爷平时比较忙，连我这也来得不多。”
说完便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自我进府后细算起来，只要是我没与他吵架闹别捏，他都宿在我这处，只是因为他向来早出晚归，才觉得如此罢了。
是以琼玉惊讶的看了我一眼，眼中似乎在指责我竟如此不知足，不过她随即又忘掉这事，说起正题：“后来我便偷偷收买她身边的人，想调查出真相，好在当时王爷不再让她管理府中事务，我才能收买到她身边的人，才知道原来那日那丫鬟香囊里装得是催胎的香料，她之前每日来都只装一点，我闻了也不察觉，直到那日她带足了量来，才让我早产！”
我不禁吓出一声冷汗，下意识的回过头想去看里屋的双翎，连翘忙匆匆进去，回来轻声道：“世子已经睡香了，小姐放心。”
琼玉羡慕道：“世子能有王妃这样的母亲，是他的福气。”
我不置可否，虽然我认为双翎才是我的福气，却觉得说这个也无甚意思，便道：“若你说的真是实情，那你为何不将这事说给王爷听呢？”
她摇摇头：“我收买的人也只是知道这事，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何况之前是她当家，那个丫鬟早被她送回了老家，知道这事的人害怕牵连，得了我的钱便偷溜出了府再没回来，我就算知道，又哪来的证据呢？”
我想了想，道：“那你之前说知道双翎会生病，便是指早就猜到她会害我孩子么？”
琼玉点头，又摇头：“妾身还调查出一事，原来姝秀进府前不仅手受了伤在无法抚琴，更因为曾因偷跑而被毒打至不能生育。”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想来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一些，自己得不到的，便见不得别人有。
她接着道：“我如今的遭遇，我孩子先天不足而导致的体弱多病皆是因她而起，我想报复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将她千刀万剐，奈何一直没有机会，直到……”她瞧我一眼，迅速低头，道：“直到那天我去柔姨娘那讨教一个绣纹花样，不知不觉便晚了些，等我回来时却见着她身边的采青鬼鬼祟祟的和世子身边的婢女花容交头接耳，我便有心跟着，便看见采青交给花容一只鸡蛋。”
我吩咐过孩子不能用的食物一律不许出现在双翎的小厨房内，却不想那些狠心的奴才竟能想到这种方法来害一个不足周岁的小孩子。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浑身发抖，沉声道：“你既看见了，为何不说！“
她忙软身跪下：“妾身这便是来向王妃请罪的，妾身知道，若是因为妾身因为方翊的话，王爷没有证据绝不会怪罪于姝秀，可王妃不同，世子不同，都是王爷心尖尖上的人，所以，所以，所以琼玉才斗胆，想到一个鸡蛋万不会生出大的祸害来，才棋行险招……”
“罢罢罢，这件事我便不怪你，今日你的所作所为我也是看在眼里。”我扶额喟叹：“只是你尚且知道怜惜自己的孩子，为何不想想我生为翎儿的母亲，看见自己的孩子受痛又是如何感受。”
她哭道：“是妾身的错，妾身实在是糊涂了，可是妾身实在是没有办法，姝秀一日不除，不仅是妾身，就算是整个王府，也是不得安宁啊。”
我想了想，心知她说的没错，却还是沉声道：“这种事，本妃希望以后都不要再发生，若再有下次，本妃定叫你好看！”
她忙连声称是，又诚恳道：“琼玉不怕受王妃王爷责备，就算是在王爷跟前，琼玉也敢这么说得，只要能还妾身一个清白，让妾身替翊儿出了这口气，做什么妾身都是愿意的。”
我想了想，觉得她这么做倒不是存有坏心眼，便让玉竹扶她起来，道：“你放心，为这事你也吃了不少苦头，此事我定会向王爷说明，让他不要怪罪于你。”
琼玉感激道：“其实王妃大可照直说明，不用替琼玉隐瞒任何，只是……“她迟疑道：”只是，王妃打算就此直接说给王爷听么？可是我们手上没有一点证据证明她姝秀做过这些事呀。”
我想了想，还是直接说道：“我也没想替你隐瞒任何，却也不会添油加醋，你今晚说的什么，我明日便照实了对王爷说，夫妻之间有什么是不能照直了说的呢？”
她愣了一愣，随即苦笑道：“王妃说得也对，只是若不是夫妻，哪会有这样坦白的勇气。”
我还是不赞同她的话，以前的我或者也会这么想，可现在的我知道了，同床共枕的两个人，若不能互相真诚以待，又谈何相爱？我相信她若一直对苏南弦都是有话直说，以苏南弦的为人，必不会亏待她。
苏南弦做了这么多，我若还不能领悟这个道理，便真的是苦了他的一番心思了。
只是我没有直言，有些事已经不能改变，何必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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