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慢慢行来,等到了目的地,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血魂自那次见面之后就很少出现在她的面前,但是,她知道,她一直都是跟着她的,因为,马车停下拉来的时候,血魂也就出现了。
她跳下马车,抬眼望着这座看起来宏伟森严的山庄,发现它并不比食月谷逊色,而且还多了点——阴沉。
以后就要住这里?看着门口两个无丝毫动作的黑衣守卫,她只觉脊背发凉,这个地方会不会连一点人气都没有啊。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那四个一路未开过口的黑衣人终于说话了:“姑娘,请。”
她张大嘴,原来他们是会说话的呀,一路之上都没和自己交谈过,她还以为他们是哑巴呢。
又侧眼望了眼血魂,只见她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好像对这种的情况毫无所觉,她清了清嗓子,对着看着自己的黑衣侍卫应道:“哦,好。”
侍卫带她来到一间看起来是客厅的地方,便转身出去了,她四处打量着,这里头的一景一物怎么看起来不像大门的那样森冷,而且还有家的味道。
这会儿有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人从大门进来,一见她便拱手道:“阮姑娘,在下张欲趋,有失远迎,请莫见怪。”
“啊!没关系。”这人好客气。
“姑娘赶了这么久的路,定是累了,在下已吩咐人做了点心,姑娘吃了便可先作休息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并不会很累,只是这段时间要麻烦你了。”她连连摇手。
“张管家,张管家——”一道清脆的声音远远传来,没多久一个男孩便莽莽撞撞地闯了进来,拉着一脸无奈却又满眼怜爱的张欲趋道:“那个女生来了没有?漂不漂亮?真的是和我一个朝代的吗?”
“夫人莫急。”张欲趋拉住她团团转的小身子转了个身:“您瞧,她便是阮姑娘,您有什么问题就亲自去问,可好?”
陌缘望着这个看起来娇小玲珑的男生,呃,应是女生才是?只见她张着大眼好奇的望着自己,没一会儿只见她冲到自己面前,拉起她的手便问:“你是不是来自二十一世纪?你是哪里人?说不准我们还是老乡哦。”
张大眼:“你,你也是?”
“嗯!”用力点点头:“我是因为在海里溺水就穿越到这儿来了,你呢?你呢?”
“我是失足落崖。”她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那么丢脸的事情:“你真的是二十一世纪的人?”
“对呀!我是xx市人哦。”她开心极了。
“我,我也是耶!”哇,好巧哦。
“走,去我房间说。”说着两人开心的手拉手离开大厅。
张欲趋摇摇头,转头对着一直冷冷站着的血魂道:“姑娘,莫见怪,那是我们门主夫人,性子比较直率,失礼之处我在这向你陪个不是;房间已经安排好了,在下带你过去。”
灭绝门里的生活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得多,门主夫人——黎嫄语是个单纯善良的女生,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有人可以无条件地对自己好,无条件地交心,而不求回报的,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全灭绝门上下,都为什么那么喜欢这个门主夫人了。
不过,这样单纯的一个女生心里却藏着深沉的苦,看她总在自己面前嘻哈打闹,陌缘觉得心疼,小语不是个太会掩饰情绪的人,但在他们面前,她总不会让忧伤表露出来。
陌缘对这个让小语的难过的男人感到好奇,依小语身边的两个丫头竹儿朗儿说,他们的门主是个极其冷情的人。
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头一次想起要去见见这个百闻没得一见的门主,却是在小语趁他们睡着时离开的之后。
看完好友的信,陌缘带着满腔的怒气拉着竹儿去找人算账,她终于看到了小语的老公,对方是个帅得令人屏息的男人。
不过,这时候,她可没心思看什么帅哥,再看到这个男人身边的一个貌美女人时,她怒气更甚,妈的,他们这些古代的男人都欺负他们外来人是不是?
一个两个都琵琶别抱,把他们当成什么了?以为他们是别处来的人,身边没人依靠,好欺负,玩完就了事了吗?
既然想要风流多情,既然给不了她们感情,何必要来招惹她们,这些人,太过份。
她一路骂骂咧咧,被血魂拖开了,她还在骂,骂着骂着眼泪就直往下掉,她胡乱拭去,最近的泪水都太不争气,完全不听她的话了。
血魂看着她,张了张口,又闭上,伸手拿出手绢,递了过去。
她不接,抬眼看着血魂:“你为什么不走,干嘛还留在这里,这里离南京那么远,就算我想去和人说,也早就被你们发现。”
收回手,血魂看了看外头的蓝天:“你来了这里多久了?”
“干什么?”她擦去泪,瞪着血魂,有绝对迁怒的嫌疑。
“主子把你带回食月谷的时候好像是去年夏末吧?”血魂自顾自地道。
“那又怎样?”原来已经来了这个年代半年多了,时间原来在她没心没肺的日子里过去了这么长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足以了解一个人了,而你,却看不透主子。”血魂近似叹息地道。
“那是我愿意的吗?”不提还好,一提她的心口又不争气的犯疼:“你家主子太让人捉摸不透。”
“主子的心思不难猜,只要寻对逻辑就行。”主子虽然深沉,当也不至于难懂。
“你当然觉得不难猜,你都跟了他那么多年。”干嘛呀,炫耀啊,以为她会嫉妒吗?
血魂定定看着她,最后摇摇头:“你挺笨的。”
她涨红脸:“你说的对,我是很笨,不笨我能傻傻以为你家主子是在意我的,傻傻的去献身,到头来,才发现自己只是被人当成妓女,不,连妓女都不如,妓女起码还有人捧着呢。”她知道自己是爆发了,她不该这样,毕竟真的没有人逼她,是她自己自愿的,可她控制不了,心里太多的事情,快让她喘不过气了。
血魂不语,将她的表情看透,她是在乎主子的吧,只有在乎才会这样激动。
陌缘也沉默了,越过血魂,她需要冷静,她不该还这样在意,她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把那些荒唐都全数回收,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手指不断地扣着指节,她的心乱极了,一直以为冰封的记忆,一下子全部窜出,令她措手不及。
那时候离开的时候也没这么乱,她握紧拳头,不让指尖颤抖,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是那种放不开的人啊,她一向都是对什么事情都可以随口说声再见的人啊,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排山倒海的情绪快要将他淹没,纷乱的回忆让她脑袋发胀,痛苦的,快乐的,无止境地全数涌来,她以为,她对他只剩下了失望,却不想,这失望的背后有深刻的让她脸色发白的思念。
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一直都有在提醒自己,随时都要准备抽身的,而她也做到了,潇洒地和他划清界限,但是,什么时候起,她对他有了这么多她没有想象到的感情。
心动不是只是暂时吗?一开始她也知道,他总有一天会为了仇恨放弃自己,她一直在这个感情里,步步为营,她享受的只是当时的柔情,她并没有贪心地要求永久啊,虽然,结束得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早,但也不至于这样难放开,从什么时候起,感情已经在心里根深蒂固了呢。
她觉得好可怕,早知道如此,她就不该踏入他的情网中,自己如今是不是就是一个被网控制住的猎物,腐烂了,被丢弃,就等着投胎转世。
而自己的下一个地点,下一个投胎的地方会在哪儿?
索煌,索煌,索命的阎王,她只是他众多小鬼中的一员,不想自己这只小鬼高估了自己,把自己全部忠心奉上,却没发现,要为阎王送上忠心的小鬼不及其数,等到自己以为有可能升官的时候,才发现后继有人,自己早就遭到淘汰。
习惯性地抚上脖子,颈中空空,手一僵,这又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那个珠子已经不在,可笑的自己,这会儿想学别人睹物思人,也没有什么可看。
望着被自己扣得出血的手指,她失神,阮陌缘,你挺没出息的。
这段日子,那个门主一直在为找小语而日夜奔忙着,她冷眼旁观,人没了,才想到要找,是不是太过虚假?
但看到那个男人俊美的脸上日渐颓废,那双曾冷冷看过自己的冷眸,毫无色彩,她失神,这个男人,其实是很爱小语的吧。
自己要不要帮忙呢?小语曾说过,这个男人是个极其严谨的人,有些地方,他是一步也不会踏入的。
小语会离开,就是不想让这个男人找到吧?她找到了管事,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看着他高兴得只道谢的模样,她又走了神。
如果自己走失,也有人这样疯狂地找寻自己,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甩甩头,怎么可能呢?这世界,没有人会找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