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咚咚的琴弦声音,回荡在她的室内,她冷眼旁观,听说弹琴的这个小宫女是宫里琴艺最好的,孟思凡为了让她能够到时候完全表现得体,特意拨过来教她的。
小宫女尽责地指导,小月在一旁直拉她的衣袖,她定了定神:“再好的琴艺,只怕临时抱佛脚也没有多大的效果。”
小宫女手上一顿,不解地看着她,她轻轻一笑:“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你为难,你只需教我一些应付得过去的音符即可。”
“姑娘——”小月不赞同地低叫,届时真出了什么篓子,只怕公主不会没人护着她。
“你还不放心我?”古代听曲要得无非是些意境和雅致的曲词,她相信自己能够过得去。
“可是——”
拍拍她的手:“放心吧,明日李青哲会来,我会同他商量。”
李青哲停了她说的来龙去脉,不赞同地蹙起眉:“他不值得你为他那样做。”难道他也看错了索煌,他怎会让陌丫头去冒这种险。
苦涩地一笑,她就知道李青哲会反对:“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你以为这个最后一次对你的伤害有多大。”李青哲失控地低吼。
“你放心,我不会让那个人碰我,你以为我真的那样傻?”坐以待毙从来不是她的作风,她说过的,能伤害她的,只有那个人而已。
“不行,我不会让你去,他自己的仇恨,为何让你一个女儿家去为他牺牲?”他万万想不到,索煌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李青哲,你别这样好吗?我让你来,就是想和你商量接下来的事情,你这样我怎么和你说?”
深吸口气:“陌丫头,你不能再如此为了他的事情而不顾你自己的处境,你可曾想过,有人会为你担心?”
拉着他的大手:“李青哲,我说过,这是最后一次,真的,我保证。”
“你的固执,有时候让人很光火。”
她笑开,知道他是妥协了,高兴地给了他一个颊吻:“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你是吃定我了。”
而他们的这一切亲昵的举动,都落入了远处的黑衣男人眼里,男人僵直着背,不理会公主的呼唤,转身。
孟思凡看着远处谈笑的两人,粉唇一勾,一个想法在她心里成形。
陌缘本来计划是想先牵住那个刑部官员,然后从他身上找到公主所说的犯罪证据,但是,李青哲的另一个消息,让她的计划有了改变,和李青哲商量好后,两人一致通过,虽然计划有点冒险,成功的可能却是极高。
打定了主意,她便专心开始练琴,毕竟计划不允许有任何细节的错失。
到了十五这天,她穿上了他以前为她买的白色纱衣,还让小月给自己梳了个古时的发型,一张索煌说过抹泥土的脸上略施脂粉,等出门的时候,李青哲竟然看着她发傻了好一阵。
她不自在地推了推他:“我很美是不是?但是,我不是为你打扮的,你快点去做好准备。”
李青哲回神,无奈地一笑,哪有姑娘家成天在男人面前说自己美的:“记住,一切按计划,不可鲁莽行事。”她的性子有时候太过冲动,他不得不提醒。
“知道啦,你快走,老头子一个,啰啰嗦嗦的。”看着李青哲离去的背影,她回身望着一脸紧张的小月:“你安心,我不会有事的。”
“姑娘,你就不该答应驸马这样的条件。”
“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个干吗?”她领先走在前头,听说公主派的的骄子,已经在府外恭候多时了。
一派自若地进了轿子,一路平稳地前进,到了目的地,她被扶下了轿子,门后候着的正是笑得虚假的小公主和一脸沉郁的他,她垂下眸子,朝他们福了福身,见过礼后,便被领进了府门。
一直背着身子的她,没有看见男人痴狂的眼神,和小公主阴郁的微笑。
她没有随着他们一道进入主厅,而是被人带到了偏房,她笑笑,这会儿她倒真成了所谓红尘女子了,是个小小献艺者,未允许进门,是不待见的。
和小月大眼瞪小眼了好长一段时间,正当她以为计划有变的时候,便有人来请了。
她让小月带上古琴,对着领路的丫头进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庭院,里头已经各个位置坐满了人,她含笑而进,细细地一个个看过去,发现坐在主位上的老者拧着胡子,一脸兴趣地朝她看来,她心里暗笑,果然是个老色鬼。
身边随着的小月轻轻扯了扯她的衣摆,她不解回头,小月却朝她身侧一指,她了然,原来,这个一脸横肉的人就是他的最大仇人——魏宽。
她不动声色地朝四处行了个礼:“小女子阮陌缘,这厢有礼了。”
这是主位上的人发话了:“听公主说,你是驸马的妹妹,歌喉又极好,老夫倒想见识见识。”
她得体一笑:“公主嫂子是恭维我呢,小女子的这点技艺只怕难登大雅之堂。”
“你何不献上一曲来听听。”
“那小女子献丑了。”坐上摆在庭中的凳子,让小月把古琴放在桌上,微微拨了拨琴弦,清了清喉,一曲婉转的(西江月)落入众人耳中。
一曲方终,她看着陶醉的众人,她笑,赌赢了,这些古人听的果然是意境而已。
“好,好一曲西江明月,果真是一口好嗓子。”罗生权头一个报以掌声,接着是一连串的叫好声彼起彼落。
她温婉回以微笑,看了一眼坐在头一个位子,与魏宽相对的男人,惊讶于他怎还一直看着自己,对面就是他的仇人,是谁给他这种的闲情逸致?
“皇上驾到。”一声尖细的高喊传进了了这其乐融融的厅堂,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而听到传报的众人,忙起声跪拜行礼,她也跟着一起跪下,红唇微微勾起,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李青哲的办事能力果然一般人不能相比。
永乐王哈哈一笑:“众位爱卿好雅兴,月半赏月圆,如此诗情画意,何不叫上朕一起呢。”
看着那个罗生权惶恐地连连陪笑,而永乐王只是淡淡地虚应了几句,便很自主地坐上了作为,朝她一指:“方才在外头便听到众爱卿的叫好声,想必定是唱的极好,怎么?可愿意给朕奏上一曲?”
她躬下身子:“奴婢不敢!”
“哦?这样说来,朕是无福听到了?”永乐王也不恼,关外战事未歇,他也没心思听曲,看到这些平日精忠报国的大臣个个在此逍遥自在,他心里是生着气的。
“皇上吩咐,奴婢自是不敢不从。”
“那是为何?”
“歌曲文字总有些偏差,我无意指向何人,奴婢在唱之前,无论奴婢唱了什么,都望皇上先恕奴婢无罪。”避开索煌不解的目光,她将头压得更低。
“原来如此,好,朕准了,我倒想听听你要唱的是何大不敬之词。”永乐王一挥袖,这会儿倒真对听曲有了兴趣。
陌缘见目的达到,勾起唇,笑得欢快,再次坐上凳子,望着脸色难看的公主和他,她又是一笑,放心,虽然事情脱离了你们的控制,但我不会忘了今天来的目的。
侧首朝一直擦着冷汗的罗生权看去,最后移向同样脸色难看的魏宽,眸子一垂,几个清脆的旋律扬起,如清清流水,安抚着人心。
这个曲子是小月最初教她的,曲风原本是悲伤的,她却稍稍该了一下,让节奏加快了几个节奏。
扬起脸,她含笑的眸子秋坡轻荡,眯眼,回忆着在现代曾听过的一首小曲,启唇:
一轮明月照豪门,两手拨动琴弦声;
三秋桂子令人醉,四季名花香袭人;
五月石榴红似火,六月风荷舞池心;
七夕双星牛女会,八仙过海会蓬嬴;
“好,好,句句将景致描绘清透,果真是个妙人。”永乐王连声叫好。
她表情不变,节奏变得慢悠悲伤,目光直直看着主位上的一国君主。
九九重阳登高望,十里天涯是难民。
永乐王的笑容不见,眼神锐利地看向四周因这句话而变色的众位大臣:“连一名女子都知国难当前,各处民不聊生,你们还有雅兴在这儿喝酒。”
皇帝的脸说变就变,众人都慌忙下跪,只道自己该死。
琴弦的旋律忽地一转,变得快速异常,声声怒气哀恨
十恶不赦锦衣门,九九还愿有报应。
八面威风欺百姓,七巧玲珑会骗人。
跪在地上的魏宽脸色一变,眸中满是杀意,索煌也急了,她在干什么?她不要命了吗?
六月流火天有变,五月端阳降天神。
她的双手快速地飞走在古琴上,脸上的笑容早就不见,换上了狂暴的怒气。
四季作恶已满盈,三星高照赏罚明。
两眼含恨把曲唱,一曲唱罢将命拼。
她霍地起身,拿起藏在袖中的匕首,朝魏宽刺去:“我要杀了你。”
魏宽是何等身手,自是不可能让她如愿,没个几下,便将她制服:“来人,将这大胆的刺客,拖出去砍了。”
索煌一个跃起,护在她身前:“谁敢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