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陈氏又再次道，她从小被江心寒和江心柔姐妹视作亲生女儿养大，一身所学都是其所授，彼此的关系是亦师亦母。在心里，她早已将二人视为自己的母亲，一切事情，都要先问过两人的意见，才会考虑。
必阵所说的牵羊礼，其典故始于靖康耻。
牵羊礼是指当时金国的一种受降仪式。牵羊礼要求俘虏赤裸着上身，身披羊皮，脖子上系绳，像羊一样被人牵着，也表示像羊一样任人宰割。
当年钦宗徽宗二帝被金人攻破开封后掳走，金人为羞辱二人，就在当地举行过牵羊礼。
当宋徽宗等人到达金朝京师会宁府时，宋徽宗被掳人员到达金朝京师会宁府时，金人举行了献俘仪式。命令二帝及其后妃、宗室、诸王、驸马、公主都穿上金人百姓穿的服装，头缠帕头，身披羊裘，袒露上身，到金朝的阿骨打庙去行“牵羊礼”。
当时金太宗命人脱去徽钦二帝的上衣，然后将他们的双手绑在绳子上被人牵着，并且还要双膝跪在地上，然后再在身上披上一张羊皮，就这样的被人牵着跪着走。金太宗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羞辱宋朝皇帝，让他们知道自己现在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想杀他们都是随时的事情。
江心柔沉默着，没有开口，这方面的事情，一向是江心寒出主意。
“以王爷的性子，他取得如此前所未有的大胜，一定不会就此满足，甚至会趁此机会，一鼓作气，挥师南下占领中原。”
江心寒淡淡一笑，这些年，她在必陈身边，观察也先，对也先的个性早已了解之极。这个也先王明显是个雄主，大胜之后，居然拒绝手下的提议，没有使用污辱性的牵羊礼。
不过江心寒也由此看出，也先此人，野心极大，目光绝对不止于捞一票就走，很显然，他想要得更多。以前，他或许还会忌惮明人，但此次大胜，擒获了明人皇帝，取得了瓦剌人前所未有的胜利，必定会心生骄傲，趁机挥师南下，效仿当年忽必烈的事业。
不过，江心寒却并不认为，也先能成功。
因为明朝，不是北宋，也先，也不是成吉思汗。而有过靖康耻的教训后，南边的明人抵抗的意志，一定会更强烈。如果也先继续发兵南下，很可能会在南边撞个大钉子。
不过，这些话，她并没有对必陈说，不想打击必陈。
“又要南下么……”
必陈俏脸上现出一丝失望，丈夫每出征一次，短则数月，长则逾年，令她独守空闺。
“你不需要赞同，也不要反对。”
江心寒放下梳子，“你只需要支持他，就足够了。”
必陈闻言，脸上露出笑容：“嗯，这就够了吗？”
江心寒道：“大王此番大胜，俘明朝皇帝，正是春风得意，志得意满之时，说浇冷水的丧气话，不会讨好的。”
然后她补了一句：“我们汉人有一句古话：提前预言战争会失败的巫师，都是被先烧死的。”
必陈讶然地看着江心寒，问道：“愿来师傅你并不看好接下来的战事。”
“大明不是北宋，至少现在还没有烂透底，朝廷里还有不少刚烈之人。”
江心寒摸着必陈的秀发叹气道。被迫漂迫塞外二十年，江心寒闲来无事也一直在反思过去失败的原因。
她本是极聪明之人，近二十年的苦思反思之下，终于明白自己和师傅唐赛儿当年的失败，其实是必然的。
无他，时机未至而已。
朱棣留给后代的家底很丰厚，而朱瞻基也称得上是一位有为的皇帝，两任帝皇留给子孙的家底，实在太丰厚了，远没有到耗尽的地步……。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随着时光的流逝，江心寒复仇之心已淡，她真正关心的，却是眼前这个视同女儿的必陈将来的命运。只要她能幸福一生，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至于那位被俘的明廷皇帝，江心寒心里出于好奇心，倒是想有机会去瞧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