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之内。
瓦剌部的王公大臣欢笑声语不断,一道道目光,都落在那最下方的一个座位上,那位身披黄袍,仪表堂堂的青年男子的脸上。
青年一身明黄龙袍,气质儒雅,尽管周遭众人的眼神充满了嘲笑,讥讽,以及不善,他的脸上却始终带着笑容,没有丝毫身为俘虏应有的落魄,反而是尽兴吃喝饮酒,不失大方。
此人正是后世谥号明英宗的朱祁镇。
尽管俘虏了朱祁镇,也先却并没有虐待他,一路上,对其优待有加,当成座上宾,甚至依然以大明太师自居。
虽然,那口吻,着实没有诚意。
朱祁镇的对面,大帐的最上方,一位气度不凡的壮硕男子,却是痛快的喝光了一碗酒,怀抱着宠爱的王妃,哈哈大笑道:
“皇上,你说我王妃的美貌,比你的皇后如何?”
在王妃的脸上打量了一番,朱祁镇眼中泛出一丝感叹之色:“王妃之容貌倾国倾城,世间仅有,朕从未想过,胡人之中,竟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也只有如此美人,才配的上太师。”
旋即,他话锋一转,道:“若是朕早知蒙古有如此美人,只怕太师未必有今日之福气。”
“哈哈哈哈哈哈!”
大帐内,诸多王公大臣顿时都狂笑出声,有人拍着桌子,有人眼泪都差点笑了出来。
也先也是大笑不止,道:“必陈,听到了没有,明人皇帝亲口夸赞你是大美人,若是早见过你,你恐怕已成了明朝的皇后。”
“我才不稀罕当什么明人的皇后,我只想当你的王后,王爷少开这种玩笑,我不开心了。”
必陈却是故作生气的推开也先,只是那妩媚委屈的小女儿姿态,顿时令在场的王公大臣们,无不眼中冒光,就连坐下的朱祁镇,亦是忍不住多看了必陈两眼。
朱祁镇原本以为这些草原蛮人的妃子,也不过是一群五大三粗的蛮妇,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样一位,集江南女子柔秀,和塞子女子刚健的长处于一身的奇女子,忍不住又多瞧了她几眼。
“哈哈哈哈哈爱妃,是本王过分了,本王自罚一杯!”
也先哈哈大笑,连忙抱紧必陈,端起一碗酒,便是一口饮尽,随后将酒碗倒过来,以示没有剩下。
“好酒量!”
“王爷豪气!”
王公大臣们都大声叫好。
“不过,爱妃你不想当明人的皇后,却可以当我们瓦剌部的皇后!”
也先笑了笑,目光却是不经意的朝着朱祁镇望去,“皇上,你想不想回你的京城,继续当你的皇帝?”
听到这话,大帐内的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一道道目光,都汇聚在了朱祁镇的身上。
“朕当然想。”
朱祁镇眼中一亮,却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哈哈哈,爽快,汉人之中,难得有你这么不虚伪的人,本王喜欢!”
也先大笑一声,“本王可以放你回去,不过条件是,从今往后,你要向本王称臣,这样一来,我的爱妃,也可以称为皇后,两全其美,对你我都好。”
众人的目光变得玩味起来,明朝皇帝,向也先称臣,那今后,也先这个瓦剌部的王,又该称什么?蒙古的大汗,又要自称什么?
朱祁镇脸色微微一变,旋即却是镇定了下来,笑道:“太师是想效仿当年的辽国主,要朕当你们蒙古人的儿皇帝?恐怕,此事不能如太师所愿!”
“什么!”
“阶下之囚,还敢拒绝大王!”
“找死!”
“杀了他,大王!”
霎时间,大帐内的王公大臣群情激奋,一个个怒喝了起来,这明朝皇帝,已经是他们的俘虏,还敢拒绝也先的条件,简直是自寻死路。
也先的脸也冷了下来:“看来陛下尚未理解自己的处境。”
朱祁镇却依旧微笑:“太师,正是因为朕知道自身之处境,才会拒绝,朕今日沦为阶下囚,但依旧是大明的皇帝,若是朕答应太师的要求,只怕大明的臣子百姓,都不会再认朕这个皇帝,到时候,朕才真正的将成为太师的阶下之囚。”
“好大的胆子!”
“满嘴废话!”
“大王,请你下令,末将立刻将这家伙拖出去,砍成两段!”
“大王,明朝的皇帝,我们蒙古还无人杀过,就由您来成为第一人吧!”
众大臣们顿时都杀气腾腾,一个个都是一副要将朱祁镇剁成碎肉的口气。
朱祁镇脸色微微发白,虽然口气强硬,但真的死亡临身,他也难免会感到恐惧。
尽管如此,他也不可能改口,他已经葬送了二十万大军,无数文武百官,已经酿成了太祖建国以来,前所未有的大败。
今后在史书上,这必将成为一个大大的污点。
若是再向也先称臣,只怕他的名声,将比最昏聩的那些昏君都不如,彻底遗臭万年。
就算活着回到京城,他也将彻底失去人心,不会有任何文人士大夫,会接受一个这样的君主。
大帐的一角,江心寒把这一幕全看在眼中。
比起北宋的靖康帝,朱祁镇个人或许有不少问题,但是骨头方面,还是比他们要硬不少。事实上,按后世的评价,此群根本是一个坐错了位置的年青人。
历史上,朱祁镇可是个堪称外交能力九十分以上的能人。被掳走后,作为阶下之囚,居然很快和也先王打得火热,并没受过多少虐待,可见其并非常人想象中那般低能。
被放归明朝后,被囚于深宫十几年,几番挫折后,却也有成长。虽然也有过土木堡之变的人生一大耻,更有后来杀于廉的污点,但其余下的十几年帝王生涯,在权术和内治上,也算有建树,并非无能之辈。
而另一边……
“好了好了,别吓到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