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谷待父亲和舅舅回了万县，便一心一意等着曳木摇。但曳木摇没来，师兄就催她北去了。她原以为是去北阙，中途却被告知是去无垠。
其实去哪里都一样。百里谷坐在马车里，想掀开车帘，却又忍住。这时雪里云掀帘进来了，她一笑：“师兄。”
雪里云笑着点头：“越往北，天气越冷，你要多注意身体。”
两人闲聊着，谁都不去捅破那一层纸。百里谷看得出师兄是想真心待她的，但他好像又有很多顾虑。她心里叹息：师兄什么时候才能对她坦白？这么多天，她不是不知道他都做了什么——统一大曳与北方之国，改了国号，做了皇帝，定都无垠……其实平和地统一两国，他做得很好，她心里是佩服的。
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跟她坦白……怕她不接受他的身份吗？他永远是她的师兄，管他是雪里云还是雪国皇帝——她的心思，师兄不可能不知道，那为什么不对她坦白？
这样过了半月，车队马上就要进无垠城了。这日，雪里云如往常，跳上马车看百里心谷。
百里谷隐约觉得师兄有话要说，在喝了两盅茶后，她笑着放下杯子，看向雪里云。
雪里云措着辞，半响，握她的手：“小谷愿不愿意随我定居在无垠？”
百里谷也不抽出手，只笑道：“我这不正是跟师兄回无垠吗？”
她这样疏离淡然的语气，让雪里云一阵沉默。他握着她的手，渐渐加深力道。百里心谷吃痛，但就是忍着不做声。雪里云久久，才叹息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他想把她拥进怀里，又怕吓到她，怔怔看她的肩膀片刻，他忽地笑了：“如今天下是我的，江山也是我的，小谷愿不愿意陪我一起，分享我的天下，分享我的江山？”
这种事，怎能随便分享？百里谷好笑道：“朝代更迭，这么大的事，师兄却一直瞒着我，我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恼怒。”
“……瞒着你，是怕你一时无法接受。”雪里云握着她的手，感觉到她手心传来的温度，他微微一笑，“这件事，说来话长。”见她睨他，他笑着叹气：“你要是想听，我就说给你听。”
其实将多年的事串在一起，她也能猜出个大概。师兄是北方之国的皇子，在师父的帮助下，当上太子，又在师父的帮助下，平和地统一了大曳，现在他是整个天下的统治者。
他简单地说了自己的故事，与百里谷猜测的相差无几。其实那年百里谷去北阙治眼病，在听北方之国皇室的野史时，从雪里云的反常态度就已经看出他的身份来。
她静静听完，沉吟一阵，才道：“那年师兄说要解决北阙的事……原来竟是指争夺皇位吗？”见雪里云点头，她心里蓦地泛起阵阵怜惜。难怪师兄当年不敢爽快地应承她陪她看各国山水，难怪她总觉得师兄太过神秘，让她难以接近，也难怪这么多年师兄一直谨言谨行，即便心里有她，也不敢多做表示。
师兄心里，到底藏了多少事，又承受了多大的苦痛与悲怆？
“那年我五岁，母妃被宫里人陷害，父皇不念旧情，要置我们母子于死地。多亏太监把我藏在菜篮里，我才躲过了一劫。后来被师父捡回宿山，师父一直都知道我身份，他说他早看穿我命格，受仙人指引，来助我成大事，我便一直呆在师父身边，等待时机。”他苦笑着，“如今尘埃落定，我却不知该不该感激师父。”
百里谷懂他的意思，却不知如何安慰。
雪里云笑着看她，再次问道：“小谷，你可愿意分享我的一切，一直陪我走下去？”
他目光火热，隐隐跳跃着急切和期盼，百里谷看着，不免觉得酸痛。如果没有曳瑾，她当然愿意陪他一直走一直走……但她先有了曳木摇……若师兄当年再坚决一点，将她的未来定了，说不定此刻她就心甘情愿欢欢喜喜地答应他了。
她苦笑着，反握紧雪里云的手，轻轻问他：“为什么非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