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辘辘往南走,越往南,草木欣荣,越惹伤感。也不知从北方到南方,她走了多少次,次次景物相似,心境却不同。
拙女已昏迷多天,静静躺在马车里,百里谷焦急却又莫可奈何。当担心变成一种无能为力,除了悲怆,就只有无穷无尽的绝望。百里谷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地希望自己是个上仙。若是上仙,治拙女这一身伤是足够了的——可她不是。想起当日曳木摇中一掌后,为逃出皇宫,他转仙术到她身上。待逃出宫后,她体内的仙术也随之消失。也不知曳木摇用了什么方法,可将仙术转入她体内——
正想着,曳木摇掀帘进来。他看一眼仍旧昏迷的拙女,伸手揽她在怀里:“等到了端涯,我便为她疗伤。”
百里谷看着脸色苍白的拙女,想了想,轻声回他道:“拖一日,拙女的伤就严重一分,你为何……”为何不及早替她治疗?
曳木摇自然懂她话里意思,可他却只笑一笑,不作回答。两人静静相拥着,都沉默起来,只有车轮滚滚碾在官道上的清脆回声。
百里谷此刻也不知是担心拙女还是曳木摇,心里一阵惶恐。是什么原因,一定得进了端涯才能给拙女疗伤?他定是有事……百里谷悄悄扫视曳木摇全身,又将目光落回他面容——好似一切如常,她却更加恐慌。
不几日,即到端涯边境,而百里谷的担心也成了事实。
这日,天色渐晚,曳木摇将马车停在小路边,等百里谷给拙女喂完食物,他已不见人影。百里谷等了等,仍不见他回来,便下马车寻他踪迹。见到他时,他正倚在树下,面容苍白。见她来了,也不解释,只朝她微微勾唇。
百里谷看到他的模样,心里隐约就猜到几分。她也不上前,只瞪着他,直到泪水往下地掉,才轻声道:“我说过,要是你有事,我绝不独活……你还瞒了我什么?”
曳木摇摇摇头,朝她伸出手。她噙着泪,将他的手紧紧地,紧紧地拽住。
从来没有这样恐慌过!五岁独自去北阙,她不曾害怕;眼瞎了,也不曾在意;就连万秀珠自杀时,她也强忍着不哭……可独独见到曳木摇此时情形,她急得掉下泪来。那是怎样一种恐慌!怕他就此消失,怕他就此弃她而去……
她紧紧拽住他的手:“你受伤了。”
曳木摇扬着眉,另一只手缓缓抬起,轻轻抚她眼眶:“小伤而已。”
他面容苍白,看得出耗费了许多真气……怎会只是小伤?百里谷低着头,扫到他膝盖处泛红的衣物,她心里一紧,急急卷起他裤腿:“是……膝盖吗?”
曳木摇伸手拦住她动作,笑道:“不是膝盖。别担心,我已经好了。”
百里谷见他不愿多提,知他不想让她担心,也就不再多问,只将他扶起。两人缓缓回走。她偏头看着他俊朗的眉目,猜测他到底哪里受伤了。不是膝盖……吗?她赫然记起,当日他将仙术转到她体内时,他面色也是那般苍白。而他也说过,师兄布下障碍,是为了逼他将仙术转给她。她原以为师兄不过是让曳木摇化去修为,却原来,原来师兄竟是想害曳木摇!
百里谷紧抿着唇,心里万分悲怆。见她如此,曳木摇不禁勾唇:“你夫君我还在,不许愁眉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