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土屋前,看着旭日东升,从对面那山头一点一点升起,远处的青山被笼了一层金黄纱衣,渐渐地,又成了绯红……两人坐在矮凳上,相偎相依,而日光撒在他们身上,更涂上了一层静谧安逸。
百里谷倚在曳木摇肩膀上,不由得想,其实现在这样的生活也很好,当然,前提是她身边这个人和屋内的拙女身体都好起来,然后大家开开心心、安安乐乐地在这山谷里定居。当然,在这之前,他们还要去一次南郡……想到南郡,百里谷心里又难免会想起她父亲和舅舅及家人,还有她兄长和公主。她父亲和舅舅现在就在南郡,只是她若南下,肯定是不能和他们有任何联系的,因为虽然说雪里云可能已经不会再找他们的麻烦,但毕竟她父亲和舅舅都被雪里云控制着,在他们安定之前,还是小心为妙。而她兄长和公主……在他们从北阙回端涯时,就听到两军在对峙,而雪里云也说过,他不会退兵,即便是“杀敌一万,自损三千”,他也要将她兄长击溃,所以百里谷现在,真是万分担心她兄长。
对了,她昨天还想着,等老太医来了,要问问他外面的局势……正想着,忽而听到曳木摇在她头顶低低地唤了声:“小谷……”百里谷慌忙抬起头来,去查看他脸色,“怎么了,木摇,难受还是?是不是头开始痛了?”
曳木摇低低嗯了一声,慢慢放开了环在她腰侧的手:“扶我去房里,别让小四看到,也别让拙女听到。”
百里谷会意,立刻起身,搀扶着他进了房间。以前每一次病情发作,曳木摇都会到林子里自行打坐,等熬过一个时辰,再回来见他们。所以这也是百里谷第一次见他发作的情景,心情可想而之,是又担心又难过又恐惧。
曳木摇回房后,便朝百里谷温柔一笑,意思是让她别担心,然后兀自坐回床榻,闭上眼睛开始打坐。他发作的症状就只是头痛,为了清减这种疼痛,他只能静心静气地打坐。百里谷坐在不远处,定定地望着他,看着他动作,看着他脸上表情的细微的变化,甚至是看着他呼吸。她未见他吭一声,只是渐渐地,他额头一层一层的汗往外涌,那小汗珠渐渐就变成颗粒大。百里谷瞧得心惊,“腾”地站起身,想上前去替他擦拭额上的汗,想问他到底怎么了,要不要紧。可是她刚站起来,马上又意识到不能贸然上期,要是打断了他打坐,说不定会发生更严重的事,于是她只能愣在原地,焦虑地望着曳木摇,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这一个时辰还是有些长的,渐渐的,百里谷看到曳木摇额上的汗水少了,可是脸色却越来越苍白。百里谷心里害怕,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想要将曳木摇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慰他,以减少他的疼痛。
可是刚走到床边,却听曳木摇忽而低声开口:“小谷,我没事,你……你出去吧。”他那声音虚弱微颤,再配着他额上的汗水和苍白的脸色,真正是让百里谷恐惧不已。她艰难地嚅动嘴巴:“木摇……你怎么了……有没有事?会不会有事?”
曳木摇并没有睁开眼来,只是微微笑了笑,声音依旧虚弱,语气柔和温暖:“我没事,别担心,很快就会好了,你先出去……”等了等,听不到百里谷移动脚步的声音,他又笑了笑,道,“我只是……只是有些忍不住了……我怕你看着难过……”
百里谷听他这样说,心里早酸楚不已,她静静地凝视他的脸、他的眉眼、他的表情……很久很久,才轻轻叹息一声,将所有情绪都掩在心底,咬着唇角,低声道:“好……那我出去……你……好些了就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