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想起那一身青衣、带金色面具的离山郡大公子，手拿拜贴进了王府。原来，他不是来拜见曳王……
不是曳王，那便是……
“瑖王可在书房？”
曳木摇黑眸一转，盯着她笑：“在是在……原来百里小姐是为七哥的客人而来，并非来看我。”
“……”哪有这样小气的男人……百里谷沉默片刻：“我以为……是你的客人。”
“不一样？”
“不一样。”她措辞片刻，缓缓道，“你与离公子并肩作战三年，他来端涯，自然该来看看你。但他竟是拜访瑖王……”
“……”曳木摇叹息：“我们去偷听，听他为何而来？”
百里谷听出他话里戏弄，她笑：“我是笨了点……曳王为何不直说？”
“……”他右手轻按额头，“离公子大约就是来见见未来的七皇叔罢。”
她“哦”一声，目光审视他。
曳木摇疑惑：“可有不对？”
她迟疑片刻，才轻声道：“离公子……毁容了。”
“其实那三年，我与他虽同在一个军营，但他负责离山郡的兵马，我与他交流并不多。就连他毁容，我也只是耳闻，并非亲眼所见……”曳木摇定定看着她，还要说话，却听门外传来嘈杂声。
小四在门外禀报：“王爷，陈公公来了。”
曳木摇应着，踱步至门口，吩咐道：“送百里小姐回西街客栈。”
小四还未答，百里谷已失笑：“曳王怕我迷路？”
“怕？”曳木摇笑吟吟回头，“我怕你迷路做什么？”春末的晴光撒在他俊逸的脸上，跳跃的暖阳与他荡漾的笑融在一起，竟如那一坛一坛的桂花酒，清香四溢。
百里谷轻轻笑道：“你不是怕，只是担心。”
曳木摇顿时扬眉，望尽她眼里，而后勾唇，也不否认：“皇兄宣我进宫，我去去就回。小四随你回客栈。你收拾好行李，就与他一道回曳王府罢。”
百里谷垂目，沉默着，也不接他的话。
“百里小姐？”
“……好。”她扬脸，冲他微笑。
他定定看她片刻，才又柔声道：“你收拾好，就随小四回王府，可好？”瞧她答得不甘不愿，他再重复一次，兴许她会甘愿一些。
“好。”
这次她答得毫不迟疑。他放心离开。
是她错觉吗，总觉得从南郡万县回来，他看她的眼神变了许多，好似怕她突然消失一般地紧追着她不放……
怕她消失吗？曾经任意妄为的十二王爷呢……匪夷所思啊……
“百里小姐？”小四在门外等着，等了等，不见她出来，便又大声道，“百里小姐，小四送你回客栈。”
百里谷负手，慢吞吞出来：“有劳小四。”又慢吞吞出院子。
“……不敢。”小四咽咽口水，慢步跟上。
是他眼光有问题吗，百里小姐负手踱步，活生生就是一个小老太婆模样，他家王爷却怎么当她绝世大美人一般地喜欢？
记得百里小姐眼瞎那年，他家王爷暗地派了多少人去找那雪菇啊……他从未见过王爷那般焦急的神色。当时他便想，王爷定是喜欢上百里小姐了。
果然与西梨交战那三年，王爷常静静对着东北方向……虽王爷不说，他也能瞧出十之八九，王爷是在想北方之国的百里小姐眼睛是否好了，可有回端涯……
在他心里活得那般潇洒的王爷，居然有了牵挂呢。
小四眯眼，再次确定前头负手而行的百里小姐……实在不怎样啊……
可……可在万县与百里小姐一起醉酒游江的王爷，那样快意开心……是他从没见过的……想起那一次，王爷令他去抢，去抢——
小四不由上前两步，与百里谷并肩而行：“百里小姐，天色暗了，怕是有雨。”
百里谷抬头望望天色，“嗯”一声，笑道：“小四要和我谈论天气吗？”
“……”小四面色一紧，拱手道，“百里小姐，我实在憋不住——”
“客栈有茅厕，你再忍忍。”
“……”小四面色悠地转黑，“我不是……我是想告诉百里小姐，在万县时候，王爷曾让我去抢瑖王妃的胭脂盒，就是万县集市那日——”
她顿时笑眯眯看他：“是吗？”
“……是。”小四只觉喉口泛着腥味……他想吐血。
百里谷看了看小四的表情，“哦”一声，觉得他实在可爱得紧。
她那表情，真像看一个宠物啊……他真要吐了……
刚好走到客栈门口，百里谷慢吞吞进去了，小四对着客栈门就吐……吐了口痰。